我确实差他好大一截,就如一个圈在无形的鸟笼里的小鸟,想飞却怎么样也飞不起来,好像生来就没有翅膀,这样的悲剧是什么时候定型的?我依稀记得某年某月某天的我还是志存高远的人。

我突然现自己在虚幻的世界也能游荡成一个悲催的浪人,满心是扫不出去的风尘与凄凉。王庆的电话就如他的人,是活在这世界的得意的糟粕。他把我又拉回了现实。我一接听,没等我开口,他便向我赔罪认错,态度那叫诚恳,装孙子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我猛然想起新娘子大半夜给我的艳照,想着逗他玩一玩,就打岔跟了一句,“昨晚,你跟新娘子叙旧,没打翻新郎的醋瓶子啊?”

诗一样的迷,迷一样的人,他的爱有灵魂,单单这一点,我十分羡慕。

我捧着手机,已无心睡眠。满脑子都是三人的影像,牺牲睡眠,全力琢磨王庆、新郎、新娘子这三人的关系,太有意思,太不可思议。彻底出离了我的想象,这一趟糟心的旅程陡然经历过一场整形手术似的,变成了耐人寻味的有嚼头的故事之旅。

进了屋子,我便找床躺倒下,打了一天仗的肉身瘫在不干不净的白床单上,像提不起的荞麦面条,早不在乎灵魂的诉求了。一面缘女孩儿倒是精神得很,走来走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闭着眼睛定位她的经纬度,忽远忽近。突然,她的声音紧挨着我的耳朵传进脑子里,她要求先占用卫生间卸妆洗澡,我挥手,示意她随便。但心里头还能贫嘴扯淡,她在里头待一晚上我也没有意见,我是要和衣而睡的,被王庆骗出来,背包里的东西唯一能证明我是个女汉子的便是苏菲护垫了。

新娘子在新郎暗送秋波的秘密指示下,羞恼地停止了对我的攻击。周围人也适时地绕开话题帮着浇水冷却刚刚白热化的气氛,看我的笑话,与他们也没多大好处,搞不好谁都得饿肚子。我这样想这群与我毫不相干的行尸走肉,便没有了一丝感激之情。我喝过那杯饮料后,再没动过一根筷子。我一直低头玩手机,《找你妹》已经过到第七关了,后面的关卡越来越难过,不在“无尽模式”里赚分买道具,这游戏根本没法玩。谢天谢地,不会一心二用的一根筋,派上用场,让我自动屏蔽了游戏之外的很多干扰。

显然,新娘子变身幺蛾子,不买任何人的账,她变本加厉地讨厌我的沉默。不理会王庆擅自饮尽后亮给大家的空杯子,指桑骂槐,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为嘛整出这样一句话。总之,势有不依不饶,胡搅蛮缠,斗争到底的架势。她举起她手里的啤酒杯,邀请周围其他女宾与她同饮,撂下一句,“是我朋友的,能给新娘我一个面子的,干了这杯,让在座的爷们儿看看,谁说女子不如男。至于喝酒过敏的小姐,求您别给我面子,我实在受不起。”

我对这事儿积极性很高,主要是觉得好玩极了。即便没有导演喊“咔”,不用暗地里给摄影师送菠菜,这也算是一次有别于生活的越了生活的艺术表演。至少,我必须认真对待演出,演砸了就会闹大笑话,虽说于我是没什么损失的,但要脸的王庆因我丢了脸,他不责备我,我总要自知自明地自责,尝后果,追悔莫及的苦味没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