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知年手里正端着满盏的茶,只见她一边笑着同陈如意说话一边起身,那茶盏好似无意间举到了茗颂左肩上——

闻恕侧目:“坐。”

付茗颂张了张嘴,只好缄口不言,默默提了裙摆上来。

刚回府中,付严栢下意识便要去寿安堂同老太太商议此事,行至半路又想起这个时辰,老太太恐是睡下了,只好讪讪而返。

上回乔迁宴之后,她显然注意到老太太冷落着五丫头,至于缘由,难道不是因国公府的亲事吹了么?

“您不歇着了?”许姑姑忙扶上她。

是以茗颂到前厅时,就见几人围坐在一旁,反而有些冷落了主母姜氏。

付茗颂实在看不过去,朝她抬起脸:“青檀又来找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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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此,姜氏释然许多:“那我届时递个帖子。”

只是那付家五姑娘看着小巧可人的,可惜了。

付茗颂咬着唇,将胃里那点子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有气无力地应了声,从遮月那儿接过茶水抿了几口,钻进被褥里朝她二人摆了摆手,轻声道:“我歇会儿就好了,若是祖母寻我,再将我唤醒。”

忽地,老太太面色一松,“不怪你,怪你姨娘,养而不周。不过也是,一个二丫头尚且没教好规矩,不知嫡庶尊卑,哪还能腾出精力教养一个非自己所出的姑娘。”

蓦地传来他一声情绪不明的笑,似是气的。

付茗颂一怔,没想他一开口是这句话,下意识挡在了帘子外,活像只受惊的兔子,连连摇头,“没,没谁。”

老太太心中也是讶异,但她讶异的并非付严栢调任京城一事,而是这调任的旨意如此之快,虽只是皇上口谕,但要从遥遥京城将口谕送到俞州,也是要提前几日方可得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一旁坐着。”

老太太面不改色的笑笑,“我家五丫头,从前身子弱,养在房里,鲜少出门。”

付茗颂点了点头,不敢再耽搁。

付茗颂顿了顿,反问遮月:“你见父亲和祖母,几次为我做过主?”

老太太蹙眉,这才抬头看她,沧桑的眸子中划过片刻震惊。

“妍儿!”云姨娘呵住她,随即柔声对付严栢道:“老爷可别往心里去,她们姐妹二人感情好,说话一下就没把门。”

“儿子明白,儿子明白。”付严栢连忙应下。

“是啊是啊,宋宋姑娘人呢!”

要她进宫,又与要她送命有何异?

一时间,祖孙二人皆沉默不言。

此时一丫鬟匆匆绕过廊道,挑开了帘子道:“老太太,六公主在府外,说是请五姑娘移步。”

老太太放下茶具,惊讶的撑着拐杖起身:“还不快请六公主进府?”

“可…”丫鬟为难:“六公主不愿进,只请五姑娘移步。”

付茗颂与老太太互望一眼,上回六公主在茶馆帮了茗颂的事儿,老太太早有耳闻。

她颔了颔首:“你去吧,小心谨慎些,莫要慌张出错。”

付茗颂一顿,忙点头应下。

付宅大门外,一辆绿顶马车十分引人注目,闻昔揭开车帘:“我是顺路来接你。”

她又道:“太后想见你。”

申时。

景阳宫里,门窗闭起,一片昏沉。

闻恕靠在檀木座椅上,一只手还搭着桌案的奏章,双眸紧闭,是累坏了。

他这个皇帝,当的并不轻松。

元禄有意放慢脚步,将手里捧着的册子动作轻慢的放在桌案上,生怕将好容易歇下的人吵醒,谁知闻恕睡的实在浅,一下便睁了眼。

他眉头一皱:“什么时辰?”

“回皇上,申时一刻。”

闻恕低低应了一声,垂眸瞥了眼记事册上的内容,只几个不起眼的数字。

元禄顿了顿:“五姑娘方才在永福宫呢。”

男人眉头又是一皱:“又做什么?”

“量衣裳,太后娘娘赏赐。”元禄又说:“六公主让绣娘将量好的尺寸送上让皇上过目,她还说…”

“凤凰霞披,礼衣凤袍皆耗时过长,可要着手准备了?”元禄说罢,紧紧盯着帝王的神色,生怕错过一厘一毫。

须臾,原本神色略有郁郁的人哑着声音一笑:“此事,让闻昔着手办吧,她求的事儿,朕应了。”

虽早有准备,但元禄听到这话仍是忍不住大惊,这,这便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