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觉得贝勒爷会答应么?”琥珀说道,“这个请求自然是不可能的,博尔济吉特格格也被贝勒爷给撵了出去,差点就要禁足了。”

“回太后,乌娜没事,只是惦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阿爸阿妈而已。”博尔济吉特氏抬头,笑着跟太后说道,“往常这个时候,乌娜总会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到草原上骑马,晚上回来了阿妈就会给乌娜讲关于她家乡的故事。乌娜想着,如果哪一天能够到阿妈的故乡看看就好了。”

“八爷不来,主子可以主动出击的。”茯苓说道,“太太说了,主子有了小格格,以后在贝勒府肯定就不能再低调隐忍下去。趁着现在福晋静养腾不出手来,侧福晋又素来标榜自己贤良淑德,庶福晋身子不好,郎格格如今还在调养腿伤,主子更应该好好把握机会才是。明年又是大选年,如今府里这样的状况,指不定皇上又要给八爷指两个新人,奴婢听说,太后这回带了两个蒙古格格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指给某个阿哥的。”

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原是不能识字的,不过跟在胤禩身边这么多年,陈喜好歹也能辨认出几个字来。将供词折好捏在手心,说道:“先留她一条小命,等八爷看到供词之后再决定。好生看着,别叫她轻易死了。还有,福晋那儿你们知道怎么回话的吧?”

“圣驾不日入京,福晋势必是要进宫请安的。她的身子可好些了?”那日琬宁硬闯主院带走琥珀,加上管嬷嬷出面帮助琬宁,郭络罗氏怒极攻心晕厥过去,引得唐太医每日准时请脉。唐太医说她主要是心病,解不开心结,早晚会拖垮自己的身子。

“八爷出门前也没说将小格格抱给福晋,齐佳氏爷太着急了些。”琬宁靠坐在身后的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大迎枕上,“主院那儿没法打听消息,郎氏又远在蒙古,想必肯定是在蒙古出了什么事。倒也罢,总有能查出来的一天。”

“按着老规矩办事就可以了。”胤禩不在京城,贝勒府还是低调办事比较好。琬宁喝完最后一口鸡汤,“八爷也说过,已经请了裕亲王福晋过来帮衬着,你们到时候在一边协助便可。”

“回侧福晋的话,陈嬷嬷得了福晋恩典,已经回家颐养天年了。”陈喜低眉敛目道,“这是去岁新进府的丫头,因着是福晋提拔上来的,所以一进府便分去了采办处,如今管着府里各处的采办事务。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办事有板有眼,很得福晋喜欢。”

“这个自然,福晋早就吩咐绣娘加紧赶制衣服,大约也可以在出前准备好。”瓜尔佳氏说道,“左右咱们家的皮子也不缺,多做一些也好,放着也无所谓。”

“唐太医什么时候再来诊平安脉?”齐佳氏抿了一口温水,向一边的麦冬问道。

“今儿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郭络罗氏抿了一口热茶,“咱们府中适龄外放的奴才们不少,趁着明年小选之前,我想着让你们身边年纪大的奴婢都放出去。因着也不了解你们自己的需要,你们回去后好好问问自己院子的人,如果有人愿意离出去的,拟好名单三日后交给月季便是。”

“主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放宽心安心养胎,想这些做什么。”琥珀倒来一杯热水,“庶福晋跟郎格格要是再这样闹下去,到时候失了八爷的宠爱也是她们咎由自取,惹了两位娘娘不高兴,也是她们自找的。”

“林嬷嬷说额娘要给瑚图里生个弟弟,是真的吗?”乖巧地坐在琬宁身边,瑚图里好奇地看着琬宁平坦的小腹,问道,“弟弟长什么样的,可爱吗?”

左右,这皇宫多得是枯井。

郎氏连声附和,谄媚的样子让月季跟豆蔻都暗地里撇了撇嘴。

“是。”

“如今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能下床走动。”郭络罗氏说道,“太医说不能吃太补的东西,所以只能温养着。”

“你入宫来看良嫔娘娘了?”刘庶妃淡然一笑,笑容里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感觉。

八贝勒府的气氛如平静河涌下的暗涌漩涡,郭络罗氏心中有鬼不敢多干涉韶秀院的事,只能看着陈喜将韶秀院的人手都安排了一遍,有可疑迹象的一律调到外院,琬宁跟瑚图里身边只留下熟悉的老人。

和乔自然不知道琬宁已经心中起疑,在她跟前伺候时仍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站在一边仔仔细细为琬宁分好刺绣用的丝线。琬宁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绣针落在绷子上,来回好几次后才出声道:“和乔,去替我将前几日准备好的花瓣拿来。”

瓜尔佳氏也不蠢,知道琬宁是转移话题别叫人家觉得她质疑太后旨意,便顺水推舟道:“那是自然,御膳房的厨子厨艺都是一流的。今儿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他们自然更加用心。”

“主子英明。”竹茹连忙恭维道。

而此时,八贝勒府也传来好消息,惠妃赐下的格格詹氏,被诊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王府管家自然不敢隐瞒消息,先是打人进宫给惠妃回禀,而后又亲自上马出京直奔山东。等到大阿哥从山东赶回来时,府里已经设好灵堂,大福晋的棺椁放在灵堂中央,焚香的青烟浓稠,熏得人眼睛热。

“也是,今年又是大挑的时候,太后跟宜妃娘娘也是要给两位阿哥相看人家的。”琬宁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个时候胤禩因着安郡王府所以拒绝了皇上赐下秀女的意思,今生安郡王府跟胤禩关系远不如前世那样融洽,也不知道今年府里会不会再进新人。说到底,在这么多成家的阿哥里,也就八贝勒府子嗣不丰。

乌孙氏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在八月底的时候就因为高烧不退出花不顺而亡。因为天花是传染性极高的病,她最终也跟别人一样,尸送去了化人场。负责照顾乌孙氏的一位嬷嬷跟两个婢女也没能好起来,在九月初相继病逝。

“小格格那儿自然不能减,八爷那儿也是一律周全的,只咱们几人处略有缩减罢了。”郭络罗氏笑得温婉,“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咱们就这样决定。我跟你一是八爷嫡福晋,一是八哥侧福晋,用度各减三成;詹氏跟郎氏处便各减一成半。今晚等八爷回来我便将这个决定告知。”

郭络罗氏微微颔,脸色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双拳紧紧握了一下。

“四哥正与主持讨论佛法,咱们还是不便去打扰了。”胤禩小声解释道。现在除了大阿哥在跟太子别苗头外,其余的阿哥们暂时还有生出夺嫡的野心,兄弟之间相处起来还算平和。四阿哥信佛是朝中众人都知道的,休沐日来鸡鸣寺跟主持研究佛法也没什么问题。胤禩跟这位兄长不熟,从前也忌惮他是孝懿皇后养子跟德妃亲子的身份所以不甚亲近,身边又带了女眷,倒没有要参与其中的意思。

“可不是吗,妾身觉得太贵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礼才是。”琬宁连忙迎上去给他脱了外裳,又吩咐人泡来热茶,“虽说江南素来富饶,可曹家太太这一份见面礼也着实太大,倒叫妾身有些措手不及了。”

送走胤禩之后琬宁才坐到梳妆镜前仔细打扮。虽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太后跟前,可往常她不过是个侧福晋,又有郭络罗氏刻意打压,能见太后一面实属不易,就是太后寿辰也不过是去磕个头,坐在远远的席面上罢了。拿起眉笔勾勒一下双眉,唇上染了粉色的口脂,换了一件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氅衣,琬宁往髻上簪上一对镂空兰花珠钗,左右看看确认没有疏漏后,才搭着琥珀的手上了软轿。

“我知道这屏风是你特意做来给太后贺寿的,只是如今已变成这样,幸亏贺礼尚未交上去,否则不管是你还是胤禩,只怕都要受到牵连。”卫贵人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她变乖觉了,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脑子。寿礼是要今晚一家一家抬出去的,若是叫皇上见到了,胤禩的差事便是要没了。”

“我说什么?”胤禩刚好走进来,见琬宁又急又惊的样子,联想到今日朝堂上生的弹劾之事,便道,“你都知道了今日之事?”

琬宁低头亲了亲自己女儿圆鼓鼓的脸蛋,闻着她身上特有的奶香,才不舍地将她交给一边的奶嬷嬷。说是奶嬷嬷,其实都是些年轻的妇人,家世人际胤禩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确认没有异心才敢使唤。琬宁自己也没闲着,趁着周氏最后一次入宫时也托自己母亲去查,结果跟胤禩查探的并无二样,才放心将女儿交给她们。

“奴婢给侧福晋道喜了!”琥珀将画眉、和乔等人一并唤来,扶着琬宁坐下后才集体叩贺喜道。

“爷跟福晋已经出门了吧。”琬宁端起燕窝小小抿了一口,往日十分可口的吃食今日吃起来却是怪怪的,香甜中带着一股酸涩,她只吃了一勺便觉得没了胃口,随手就将小碗放回托盘里,“今晚怕是要燃放烟火的,吩咐底下的人不要一惊一乍了。”

“我哪里敢求这些,只要胤禩平平安安便是佛祖保佑了。”卫贵人放下剪子,“这梅花开得好看,琬宁那丫头现在也不便出门,梅园的景色她是无缘欣赏,这瓶梅花你给她一并送过去。”

“又是卫贵人!”郭络罗氏咬牙暗恨,“她素来看我不顺眼,这回撺掇惠妃娘娘给八爷指人,不过是为了膈应我罢了。那个詹氏替我好生留意着,只要现有一丝不轨意图便来回我,我自有法子打她走。”

郎氏一窒,竟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只能讪讪一笑,手中捧着的杯子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拿着还是放到一边去。

惠妃是忙得要死,卫贵人也没能轻松下来。到底关乎于自己儿子后院的平静,就是她没能出面亲自为自己儿子挑选,可打听消息的动作也不能慢。还有郭络罗氏,明知道后院肯定是要进人的,明知道那几个女人肯定是在惠妃宣召的几个秀女中选择,可偏生她不能去钟粹宫先看看,简直就跟猫爪挠心那般叫人坐不住。

“哎呦呦,好险侧福晋还没走远!”陈喜从后头赶了过来,“爷吩咐给侧福晋送东西呢。”

“今日福晋那儿是不是来了新伺候的人,我方才去请安的时候怎么瞧见有个陌生的姑姑在。”琬宁今日去钟粹宫时并没带琥珀,而是将琥珀留在东偏院料理一切事宜,“今年包衣小选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主子,红珠来传话,说福晋有请。”琥珀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画眉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