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他会选择逛长安大街。不过今天他心情不好,一般商家也因为天冷停止营业,所以他只好走远一点。

库房里的现银一天一天的减少,佃农就算你拿白绫逼他上吊也缴不出钱来。生财的铺子又一间间全顶给别人,眼看着过年就要到了,届时还得想办法变出一些钱来,给仆人买些礼品,好让他们带回去过年。

“没有耶,她还是不肯开门。”温玉又搔头。

“温公子,小的正找您呢i”

例如:一把扇子要一百两、一只两头鸡要三百两、一对蟋蟀要五百两。还有还有,接下来更离谱,一座石头雕的神主牌要五千两。这神主牌上到底是刻着谁的名字这么贵,至圣先师吗?

“咳咳。”她连忙假装咳嗽以免轿外的人察觉有异,总得留些好名声供人探听。

“没关系,大娘。”摆摊的姑娘笑开。“只要您跟我买上几样东西,您爱说我几岁,都任由您说。”她乘机推销东西,灵灿的大眼转呀转的,一看就是个鬼灵精。

只不过,她这好拐的性格,绝不适用于眼前这个叫喜儿的臭丫头,而从她挑衅的眼光来看,她也不屑拐她。

两人就这么持续对看,彼此娇小的身影越看越挺,下吧越抬越高,一直到窗外的太阳完全下山,冬舞才忍不住先开口。

“喂,你这火到底生不生啊?”她冷哼。“一直瞪着我,就能瞪出火苗来吗?”都过了用餐时间,还穷蘑菇。

“对,是不能。”冬舞不客气,喜儿的礼貌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边说边把火柴丢给冬舞。

“你来生火。”原本喜儿打算瞪完了以后,就好好生火。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让冬舞自己干这差事。

“为什么我要生火?”冬舞可不打算让她趁心如意。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提议。”喜儿提醒冬舞,要不是她蓄意搞破坏,此刻她还在大厅里和温玉有说有笑,用不着到厨房里来和她对瞪。

喜儿恨声地抱怨冬舞,冬舞则是在心中暗自窃喜,扁嘴骂她一声。“活该!”

这臭丫头以为她看不出来她喜欢温玉是吧?错!她又不是瞎子,别人喜欢她相公,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故意以煮饭为借日,把她叫到厨房来,为的就是避免让她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别看这臭丫头年纪小,其实长得挺标致的,搞不好再过几年就会出落成大美人,不防着点儿怎么行。

想到这里,冬舞耸耸肩,拿起火柴哼了几句小调,差点没把喜儿气死。

要她生火?好啊!不过就是点火烧木头嘛,谁不会呀?反正才刚打赢一仗,就让点小步吧,吃不了多少亏的。

冬舞先是喜孜孜的将手中的火柴点燃,引火烧一根干木枝,原以为很快就能让木枝着火,怎知木枝的头都还没能烧着,火便熄掉了。

怎么会这样?

冬舞不信她生不了火,连续又划了好几根火柴,可结果还是一样。始终在一旁冷眼观看的喜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以着尖锐的声音,不耐烦地开口。

“别浪费火柴了,火柴很贵的。”喜儿夺下冬舞手中的火柴,数了数。“才不过起个火,你居然用掉了六根火柴。”她一边抱怨,一边把火柴收起来塞在腰带里,惹得冬舞很不服气。

“喂,你把火柴收起来是什么意思?”冬舞气得跳脚。“没火引子,我怎么生火?”她又不是祝融。

“甭生了。”喜儿根本懒得理她,径自将大木枝折成小木枝。“你根本什么都不会,还跟人生什么火,别闹了。”不懂生火也不早讲,白白浪费她六根火柴。

“谁说我什么都不会!”冬舞抢过喜儿手中的木枝,也学起喜儿将它们折成一小段一小段。

“我会写字,还会算帐,这你行吗?哼!”除了会折本校以外,谅她什么都不会。

这说中了喜儿的痛处。

“是啊,你会写字、还会算帐,你行、你伟大!我这没人要的孤儿学不起,这样说你总高兴了吧!”喜儿把木枝抢回来,强忍住泪水回道。

“我又没有说你的出身怎样…”简直含血喷人。

“你是没有开口嫌我们,但你的眼神早已明白的告诉我们,你瞧不起我们。”喜儿眼眶湿润地说。

“我…我哪有…”她只是不习惯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人。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一直嫌我们住的地方是破房子,还一直瞪着我们?”再怎么样这也是爷爷留下来的房子,她绝不许人侮辱它。

“我…”冬舞头一次说不出话。“那是…”

“你命好,投胎在有钱人家。所以你能读书,学写字,但那并不表示你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随便乱骂人。”

喜儿开始数落冬舞的不是,冬舞还没来得及回嘴,喜儿又说:“你说你会算帐,玉哥哥也说你精于算计,可是你还不是一样把温家搞丢,又有什么好得意的?”这回该她哼了吧!

“那又不是我的错,都是你那玉哥哥那白痴…”

“白痴、白痴!你为什么非得这么骂玉哥哥不可!”听见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她的大恩人,喜儿火了。“难道你自己都没有错吗?我听说香会那场闹剧全是你的主意,为此温家也损失了不少钱,可是温哥哥都没有怪你,不是吗?”她就是看不惯冬舞一副全是别人的错的模样。

喜儿脾脱地看着冬舞,想看她还有什么话好反驳,只见冬舞胀红着一张小脸,呼吸里头尽是生气和委屈,可就是开不了口。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评论我和温玉的事?”她气得又抢过喜儿手中的木枝,好似它们就是喜儿般的猛折。

“不一定要懂才能评论吧!”喜儿耸肩。‘你不也不懂我们,就径自认为我们是在无理取闹,骗取玉哥哥的同情心,害你落得今日的下场?”

喜儿平静地夺回冬舞手中的木枝,顺道刮了一下冬舞,冬舞疼得跳起来。

“细木刺跑进你的手心里了,你最好赶紧把它挑出来,我去生火。”不管冬舞有多痛,也不管自个儿的言词有多犀利,喜儿当场拿起所有的木枝,到院子里去生火。

冬舞摊开手掌,试图寻找那扎人她嫩掌的细微木刺,但就是找不着。她痛得吸气,这是她头一次被粗木刺扎到,以前她根本不必管厨房的粗活,顶多吩咐厨子注意菜色,而且她们家的筷子一定上过漆,不会有扎手的问题。

你命好,投胎在有钱人家。所以你能读书,学写字,但那并不表示你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随便乱骂人。

喜儿刚才那一番话就和深人她手心的木刺一般扎人,每一句话都刺人她的心底。

她哪有随便看不起人,随便乱骂人啊?她只是嘴吧不好嘛!而且她也从来不是故意要骂人,或是心肠不好。她只是想到未来一片茫然,忍不住就将矛头指向始作涌者,这是人性,她也是人,当然会有这种想法啊!

冬舞越想越觉得委屈,没想到一向牙尖嘴利的她,竟然沦落到被一个小表教训的地步。更惨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那根该死的刺挑出来,只能任由它在手心里嚣张。

她实在气极了,被头一次碰面的小表教训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一根小小的刺都铆起来跟她作对。她不服输,掌心捧得老大,左抠右挖,硬是想把那根小木刺给挑出来,不料这时身后却突然有人出声…

“冬舞,你捧着手心做什么呀?”

是温玉,她那糊涂相公。

“走开,不要管我!”冬舞撵他走,气到不想跟他说话。

“怎么啦,冬舞?”温玉皱眉。“谁欺侮你了?”

还有谁?当然是你那宝贝喜儿。

“没人欺侮我,你不要管我,让我静一静。”冬舞虽然满腹委屈,但她可不是小人,不打算乘机告状,干脆躲到另一边继续挖她的小木刺去。

温玉连忙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都肿起来了,心疼不已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