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老板是借着汪军之势，在这里颐指气使，目空一切，没想到甘霖不吃他这一套，也不把堂堂的汪副厂长放在眼里。他的进度是同何志成签了协议的，如今这么好的天气，叫他的民工睡在那里，支付工资事小，耽误了进度，那可是上百万的违约金啊！县官不如现管，要想摆平现在的问题，只能采取以夷制夷的办法。于是，他向汪军求救。
方案简单明了，项目别开生面，预计费用在一万元左右。会议讨论一致通过，老板也很痛快，立即送来了一万五千元。员工们知道这个信息，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盼望着元旦早日到来。
甘霖被弄得一头的雾水——不与工资挂钩，那不等于士兵上战场不准配带武器一样？改革就是一场革命，不真刀真枪，不浴血奋战，能取得丰硕的成果吗？天上不会掉馅饼，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要干，就得真枪实弹，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挂羊头，卖狗肉，他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甘霖一个箭步冲上去，提着他的衣领，抓起就走：“我们到外面去，让我替你爹妈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混蛋！”胡家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声嚎叫：“主任打人啦，主任打人啦！”甘霖将他提到行政部办公室，往地上一扔：“你还晓得讲人话呀？”
甘霖观察毛开元徘徊在公示栏下已好长时间了，知道他的压力很大。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元，你还犹豫什么呢？工厂的改革是大势所趋，势在必行；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呀！除非你放弃这份工作，否则，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知道。自从你那天跟我说了此事，我就一直在想。可我那帮兄弟……”“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大哥固然很好，但如果做一个带着一帮兄弟走正道的大哥，那不更好吗？”“他们打打杀杀惯了，也和我一样，没有一技之长……”“如果他们不怕吃苦，到时工厂招工，他们也可以来工厂打工嘛！”“你不嫌弃他们？”“只要他们遵纪守法，凭劳动吃饭，凭本事赚钱，我为什么要嫌弃他们？”“此话当真？”“我们虽相识时间不长，但你看我是一个讲话不算数的人吗？”“那好，我的面子不要了，马上就写保证！”“我在拭目以待、何厂长在拭目以待、工厂在拭目以待呀！”毛开元立即从衣袋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东西交给甘霖：“其实，保证我早已写好了，就是不敢拿出来。你先看看，我这样写行不行？”甘霖看了看，说：“好！写得很好啊！虽然语句不是很通顺，但对过去的认识，和以后怎么做，都写得清清楚楚。此保证书我接了！你好好干，工厂不会亏待你的！”甘霖立即将毛开元的保证书复印了一份，原件存档，复印件张贴于公示栏内。并还附贴了一则公告：有撕此保证书者，除罚款1oo元外，另抄写本保证书1oo份，写检查一份张贴。甘霖还派了一名保安在公示栏边护着。
肖玲是磨光车间黑坯料员，要想知道当天磨光的产量，只要看当天了多少料就清楚了。因此，何志成要了解当天的生产情况，一般都不找部长和车间主任，就直接来找她。
酒是白标的亲爹，只要端起了酒杯，他就没有了原则，要他杀人也会拚命向前。
“嘘——”甘霖的手指放到了嘴唇下，古里古怪地嘘了声。于岚有点莫明其妙，左顾右盼了一阵，又没现周围有什么异动，生气了。说：“装神弄鬼，你想干什么？”甘霖惊异地感叹道：“于岚，你现没有？”于岚深感诧异，惊问道：“现什么？”“你今天好美好美哦！”“天天如此，今天没什么特别啊？”“今天是第三次见到你，一次比一次漂亮！特别是在这银辉的衬托下，更加显得象仙女一般，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呀！我已被你的美丽、被你这种凡脱俗气质所征服！我凝神静气，生怕上帝派来的天使飘然而去……”于岚对他的赞美，心中一阵窃喜，神情表现却若无其事。笑道：“你是在作诗，还是在作梦哦？”甘霖道：“你看我是在作梦吗？”“那就是痴人说梦话！”甘霖道：“你真的很美，这应该是不争的事实吧！”
何志成站在食堂门口朝里一看，管理人员围坐在一起，就是不见汪军。他有点纳闷，工厂今天这场风波不算小呀？作为一个主管副厂长，事情生时不在现场，生后又不见人影，他至于这么忙吗？那么，他又在忙什么呢？看来他的工作是“太多”了，应该给他减负了！于是他决定将食堂抽出来，交给甘霖来管。
“哟，这里还蛮热闹嘛！”汪军前脚还没有跨进门，声音就传到了统计室。于岚、蒋平、何丽娜立即收回那好奇的视线，赶紧投入工作。刚才还在这里讲得眉飞色舞的员工，闻到气息，立马夺路逃走。上班时间串岗、聚众聊天，那还了得，到了汪军手里，不死那也要脱层皮啊！他们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低着头，比耗子还溜得快。
何志成现苗头不对，要甘霖出去躲一躲，并向派出所报告了情况。甘霖早有思想准备，他笑了笑对何志成说：“不要怕，我正等着他们来哩！我要趁此机会，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何志成虽初中还未毕业，对《处理决定》的文采不会欣赏，但对那些人的处理，他还是心有余悸的。是不是太重了呢？他笑着对甘霖说：“对小马及他带去的那一帮人必须严肃处理，但包装部那些人是被动参与，且又是受害者，能不能从轻落，罚几十块钱就算了呢？”甘霖笑了笑说：“这是一起构成严重伤害的刑事案件，工厂决不能姑息！再说啦，工厂的管理还处于初级阶段，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规范，许多员工的思想还处在强者为王的状态，如果不重拳出击，他们会以为工厂软弱可欺，久而久之，局面会很难控制，历朝历代，还有乱世用重典哩！不过，我们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在法律和国家政策允许的前提下，规范员工的行为，做到师出有名，言而有信！”“那你这个《处理决定》的处理依据是什么？”“工厂现在还没有具体的规定，我现在还只能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有关法律法规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以血的事实来教育员工，规范员工的行为。我想在《处理决定》下之前，先制定一个制度。”甘霖顺手将《行政管理处罚条例》初稿递给了何志成，“先将此《条例》在班长以上管理人员中进行学习宣传，然后再要他们组织员工好好学习，再对《处理决定》进行张贴。当然，《处理决定》贴出去后，还是会引起轰动，有些好事者必然会借机来闹事，那时我手里就有了尚方宝剑了，处理起来就师出有名了！”何志成张着一对大眼瞪着甘霖：“你说的这些，我虽似懂非懂，但我相信你这样做自有道理，你就放手去干吧，我全力支持你！”
“厂长，今天晚上是不是想‘报仇’呀？”廖伟和沈学辉同时走进了厂长办公室，廖伟调侃地说。“近来的手气一直不好，哪敢找你们‘报仇’呀？包装这一架，把我的脑壳都搞晕了，出去吃个饭，调节一下吧！”沈学辉说：“这些人也太狂了，动不动就是拿刀砍，一点都不顾及后果。”何志成说：“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他顿了顿，说：“你们想吃鱼，还是想吃鸡？”廖伟说：“听说番禺的一个山沟沟里养的土鸡特别的鲜嫩，很有名气，很多人慕名前去，厂长是不是想带我们去那里呀？”何志成说：“那里太远了，今天恐怕不行，留到下次去吧！本市有一个山塘，那里的的鲤鱼特别的香甜，纯天然山水，没有任何污染，好吃极了，比黄河大鲤鱼还好吃哩！呃——”他看了看大家：“你们吃过黄河大鲤鱼吗？”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说话。甘霖在河南开会时吃过，味道确实不错。他看了何志成一眼没有说话。何志成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吃过，那就走吧！”
四川人在这里排行第二，但讲凶和狠，他们比不过广西人。一般情况下，他们都能相安无事，但为了利益的驱动，他们也时常生一些摩擦，群殴事件也就在所难免。但每次都以四川人的败北而告终。
何志成虽然小学还未毕业，大字不识几个，名字写下来还有点象蝌蚪文，但他有一个做事从不服输的牛脾气。年底投产算个啥？只要资金到了位，别说年底投产，就算是八月十五，他也做得到。闲散劳动力一抓一大把，搞程的还排着长队哩！
晚饭后，于岚打电话给甘霖：“你今天是不是找我呀？”甘霖说：“岚岚，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呀！”“别恶心了！快说，什么事？”“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你找我干嘛？”“听说镇上一家咖啡厅开张，想请你去喝杯咖啡。”“你还真有心嘛！”“不是真有心，是真心！”“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有不有意义先放一边，我只问你现在有不有时间？”“在家无非是看看电视，谈不上有不有时间。”“既然这样，那就请移尊步，咖啡厅见吧？”“好吧！”
甘霖挂了电话，径直向咖啡厅走去。
西凉镇随着工厂的增加，流动人口也越来越多了。那些有商业头脑的人，开始打起了这些人的主意，小到理店、按摩院，大到饭店、商场，应有尽有。
咖啡厅就建在从工厂出来到上国道这段路的中央，距于岚的住处大概八百米左右，比甘霖近。她挂上电话出来，选了一个窗口靠马路边的包厢。甘霖进得店来，一眼就看见她站在包厢门口等待。
甘霖要了两杯咖啡，给于岚的咖啡里加了两块糖，搅了几下就递给了她。于岚盯着他好奇地问道：“你的咖啡怎么不加糖呢？”甘霖故意顿了一下：“你猜猜？”“不猜，你就告诉我吧！”“你这小姑娘呀，真不懂风情。”“都孩子他妈了，还小姑娘呢？风情先生，你就快说吧！”甘霖抿了一口咖啡，柔柔地扫了她一眼，说：“我呀，可能是命苦，就喜欢喝这苦味！”“这哪是命苦呀，这是风雅！”“风雅？”“是呀！又懂风情，又风雅，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吗？”“我哪排得上队呀？”“你可是我在天赐电镀第一个认识、且第一个喜欢的女子哦！”于岚惊道：“我还蛮走运嘛，在你这里拿了两个第一！”“要是你愿意，我还想让你拿多个第一。”“其它就不必了吧？我可不想做你那些女人中的大姐大！”“我保证你做第一，决不会有别人做第二！”“男人的保证能管用，老母猪也可以上树！”“你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啊？”“你能给你妻子信心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嘛！”“好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你们男人啊，就知道为自己的失信找借口。”“这不是找借口，人到了寂寞难耐时，难免会身不由己。”“你这是什么逻辑？莫非那些杀人犯杀了人还有道理罗？”
“今天来喝咖啡的人还不少呀！”甘霖知道自己失言，又不好反驳，只得立即转换话题。“才开张的咖啡店，你就知道来的人多人少，莫非你是这里的常客？”“开张的那天电镀请客，味道还不错，今天我就请你了！”“看样子你请喝咖啡，我又得了个第一罗？”“你在我心中本来就是第一嘛！”“那你的第二是谁？是不是肖玲？”“暂时还没有第二。”“那以后呢？以后有不有第二？”“以后……以后呀，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的表现？你要我怎么表现？”“除非你……除非你做我的……”“做你的？”她瞪着他，“主任，你不要想歪啦，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想象中的是什么人？”“小秘、二奶、情人、**！”“我把你当成这种人了吗？你是我的知心朋友！”于岚满脸含笑，低着头望着手里的咖啡，羞赧地说：“你真是这样想的吗？”“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于岚抬起头来，仔细望着甘霖：“你真的没有胡思乱想？”“男人嘛，静下心来，没有胡思乱想是不现实的，除非他不是真正的男人。但我是尊重你的。如果我们有更进一步的展，我想……”“你想怎么样？”“我想，我老婆也会理解我的。”于岚限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她说道：“你的咖啡都凉了，冷咖啡会更苦，快喝吧！”甘霖一口将杯中的咖啡喝完，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好吗？”于岚站起身来，说：“回家吧，我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刚才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