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九家的微微一笑:“你何必那么大的火,快坐下,你也不嫌燥,动那么大的火。阳妮子,去,给保柱媳妇端碗绿豆汤来。”

就她手上现在拿的一个白瓷暗花盘做的十分的小巧,瞧上去有一种轻盈秀致的感觉。于阳一时看住了,忘记了还要做事。

双脚泡在热水中真是舒服的了不得,在一闭上双眼,于阳觉得浑身舒坦不已,这一天的疲乏都要消失了。巴四婶瞧着于阳面上露出极为舒坦的样子,不由地道:“你不晓得烫脚最是解乏的么?”

小丫头脸一扬,嘴一股,眼一翻:“我自有帕子,哪个要你的东西,脏兮兮油腻腻的。糟蹋了我的新裙子。”

封九家的找了好一圈都没能找着人,只得在一边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瞧见一群人过来,立马迎了上去:“应奶奶,我带人过来了。”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

不过媳妇们却把话题转向了因果报应之类的话题了。于阳听着她们在那里说那家的地主待长工好,结果村民暴乱,多亏了那位长工护住了地主的小儿子,留了个血脉;或者说以前有个人吃了一只金鳗,偏那金鳗会说人话是个什么修仙之物,结果那人一家死于非难。

那个媳妇笑道:“不怕!她是被撵到咱们这的……”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沈贯原先也是咱们府里的人,跟了老太爷在外面打了一辈子的仗,谋了官身,老太爷就把他一家子都放了出去。现在跟着儿子在任上,不大回来,也只有府里的老人知道。”

于阳侧头躲开了,她不喜欢这种姿势,这让她想起当初桑妈妈把她卖了的场景。又看头,又看牙口的,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

她永远记得。那个姓穆德军官细心地为自己洗脚。上药,把自己地新鞋让给她穿:“虽然大了些。但是总比没有鞋子好。”他用布条把鞋紧紧地系在了自己的脚上,虽然很不适应,但是却支持着她走到了京城。如果没有他给地干粮。没有他给的鞋,还有他给地钱。她早就饿死了。他的大恩大德于阳永远都记得。那个寒冬。是他带给了自己一丝地温暖。

跟着英国公张瑛来的人不少,这次他来到门前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跟前站了一下,环视着守候在二门的女孩子们问道:“这是今日准备的?”

“你别吓说!”

季嫂子客气的笑道:“大娘不必这样。太太不过是要我来问问,怎么今日不过去了。”

于阳却一点都不对妞儿突然站出来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妞儿最讨厌旁人怀疑她,她一心想离开桑家就是因为桑妈妈总是怀疑她。最近地一次就在她们被卖的前几日。家里的一碗红烧肉不见了,桑妈妈便怀疑是她们偷吃的。追着她们俩打了很久。

妞儿无法只得坐了下来。女孩子显得很高兴。前额地垂都梳了又梳,讲究的还拿了梳子令刘海儿显得弯弯的、蓬松松的。

女孩子们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没现这豆芽菜,才是这一桌子菜里最好的菜。她们怎么就没现。

于阳摇摇头。是谁。光凭眼睛是瞧不出来地。知人知面不知心地道理。她第一次领会地那么清楚。

红绡一下子扑到翠香的怀里,颤抖地央求道:“翠香姐姐,翠香姐姐……啊!”她回头一望见周月香快要靠近了,吓得失声尖叫着。

果然。挨罚两字一出,女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周月香有些不肯罢休。翠香也气了。道:“你又想叫蔡大娘打你二十板子,你才能安生?”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你还没想到她好好的会赖你。”

翠香忙笑道:“没。没事。”

凤儿也不管周月香在边上吹胡子瞪眼的,冲着翠香不住的招手:“翠香姐,快来,坐这里,这里最凉快,还有风儿。”一时这里马上便挤满了小丫头。翠香为人平易近人,口里的故事又多,懂的事情也多,加上仆妇们也对她另眼相待,女孩们都愿意亲近她。一到休息的时候,自然有人会帮她占了最好的位置,一个个甜甜的叫着翠香姐姐,翠香姐姐的。

那人奇怪了:“你小子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官!”

“你!你不知道我表姐是什么人么?”周月香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小到大,还没人这般打过她,尤其是表姐还是时姨娘跟前的丫头,这叫她怎么能忍。

显然倩儿她们是不知道的,迷茫的看着翠香。

翠香没理会周月香的问话,却是跟凤儿继续讲解:“我表姐说,府里的人都愿意跟国公爷出去打仗,说是只要跟国公爷去打仗的,家属月例加双倍,若是伤残的阵亡直接脱籍,除了朝廷给的军功抚恤外,府里还赏银子赏地赏宅子。”

翠香不解的问:“不是说有什么姨娘……”

“我叫妞儿,今年十……”妞儿停顿了一下,“今年十三了。属羊的。”

桑妈妈才要骂出口,瞄到同妞儿站在一块的于阳,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叫住道:“阳妮子,你且站住!”

“瞧你说的,我在那里做什么,人家亲戚是什么样?我连人家的丫鬟都不如,让旁人把我当丫鬟使么?”

男子点点头,为难地看着这个女孩,军令如山,他是不能带着个小女孩……不想,女孩却道:“大人,我自己可以去的。”

木樨笑着解释:“太太跟皮姨奶奶都许了愿,从本月二十二燃灯佛的圣诞到小世子诞生一直吃斋念佛。太太说你斋菜素来做的很好,叫你过去伺候。你跟我去了厨房,那边要交待你些事。”

武刀媳妇同样不解地望着封九家的,太太居然指名要找巴四嫂,怎么会找上她,怎么会找上这个闷瓜,她手艺又不怎么样!

封九家的笑着道:“那我们今日不是罪过了?”

木樨笑道:“嫂子若是觉得罪过,九月十九观音菩萨出家日多为小世子念几遍经就好了。”

封九家的忙称是,又请木樨一定要坐坐。木樨推辞道:“我还有差事。”她对巴四嫂道,“嫂子快些去准备吧!”

巴四嫂应下,回去收拾衣裳。封九家的等人则收拾了个桌子出来,端了茶请木樨吃,同她说些闲话。

封九家的道:“既然是为小世子祈福,不知道今年是怎办。”

木樨听了说:“九月十九那日是定不能杀生的;再来就是到各大寺庙打醮。这半年家人罚了错,可悯可怜的,情有可原的,都从轻落。若是有喜事的,公中一律双倍的赏,只求小世子平平安安。”

封九家忙点点头:“太太这般诚心,一定能感动老天,保佑小世子平平安安的出世。就是我们也要提前拾些佛豆,九月十九到外面舍粥。有一份力出份力。”

武刀媳妇自然不肯落后,忙附和了:“正是。”

木樨感激地笑道:“如此便要谢过嫂子了,等小世子出生,我便回太太,叫太太赏你们。不过佛豆不佛豆的无所谓,嫂子们家里若是有出过痘儿的孩子穿过的衣裳,就挑一两件出来。”

“前头有两位哥儿就是出痘的。要不然,现在都这么高了。”封九嫂不由的揩了眼角,又笑着道,“只是,我们的衣裳粗实,怕刺着小世子的皮肉。”

木樨摆手道:“不怕!老爷太太说了,小世子日后也是要带兵的,这点苦都吃不得,哪里是英国公的后人。”

正说着,巴四嫂拿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过来,木樨一见,笑着站起身:“嫂子留步,我这就过去了。”

封九家的等人把她送出门外才回来,这里武刀媳妇掩饰不住自己满身酸味的道:“嫂子,巴四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竟然太太如此亲睐。这等事,怎么也该嫂子去,哪里轮到她!”

封九家的瞧了她一眼,丢了句:“你若是能忍着大半年不吃肉,我这就回太太,叫你去伺候。”

武刀媳妇顿时住了口,她不由地在心里算了算,时姨奶奶如今是三个多月的身子,那就是明年的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从本月的二十二,到二月底,九、十、十一……那是整整半年的工夫,她定是受不了的。

谷家的只是冷哼一声并不说话。巴四嫂,太太还记得,她呢?她被撵到外厨房都多少年了,太太一次都没提起过!真是气死她了!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燥热,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襟,又灌下了一盅酒。

于阳看着面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封九家的;不掩饰自己失落的谷家的,还有默默地跟着木樨去了的巴四嫂。只觉得这厨房真是奇怪,明面上做菜最好的是谷家的,她那么好的手艺怎么放在这个地方了。还有巴四嫂,太太斋戒,内厨房借她过去,还说她斋菜做的好,这样的人怎么也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小小的厨房,也十分的复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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