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菁走至阶前,微褰裙幅,拾级而上。在殿外迎接的蕙罗由此留意到皇后穿的是一双赤色缎舄,内着青韈,这本是与钿钗礼衣相配的鞋袜,并无异常,但那赤舄鞋底是木头雕成,亦如蕙罗此前所着花靴,有三寸坡跟,而那坡跟四周又朝内削薄,难怪足迹如此细窄。皇后赤舄常加以金饰,刘清菁这双也不例外,绣有金丝卷草纹,最特别的是鞋尖缝有一簇金叶子,举步时金叶相撞,这便是那串细碎声音的来源。

蕙罗不语,他便张开双臂轻柔地环住了她。

“好美的花靴,别被泥痕玷污了。”他柔情款款的目光落在蕙罗双足上,一笑莞尔,身后是琼林玉树,落红成霰。蕙罗怔怔地看着,只觉此人之美简直匪夷所思,异于人类。不知为何,却看得她心生寒意,只欲逃离,便又匆匆一福,道:“多谢十大王相助……福宁殿传宣,请容奴家告退。”

待赵佶施礼毕,太后微笑问:“怎么这时候入宫来?昨日跟你说过今天我要见几位亲戚,你不必入省了。”

蕙罗在一旁听着,从她语意口吻猜到她是某位亲王的夫人。如今已娶妻的亲王有三位,申王赵佖、端王赵佶和莘王赵俣。蕙罗见她说这大王不好色,未纳一妾,顿时对那亲王有些肃然起敬,赵佖与赵俣的模样在脑海中交替出现,她不由开始在想此人应是哪一位。

6氏叹道:“他还不许我去药房取药,说这么点小事,犯不着小题大作。”

“那蜂王也是上一代蜂王生下的么?”赵似问。

赵佶没有答应,而将那篦刀握于手心,含笑轻抚。须臾,对蕙罗道:“你一定很喜欢这篦刀,并且用了许多年罢?这块紫檀周身包浆莹润,不知要经过多少年纤手把持、耳鬓厮磨,才能养出如此柔和的光泽。”

王湲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未有任何反应,人整个呆住了。在他们无言的对视下,蕙罗与郑滢也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抗旨?”太后有些意外,再问蕙罗,“你为何不从命?”

“她当时也没生气。我玩了一会儿,又回到殿中,太皇太后看着我笑了笑,神态仍是慈祥的。黄门抱我上御椅子,我继续端拱而坐,直待奏事结束……”赵煦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减弱,唇际笑容逐渐消散,“我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无人会追究我中途退出敲锣钹的事,但第二天,小冬瓜便消失了,我再也没能找到他。”

赵煦目色冷了:“你知道忤逆我的后果么?”

蕙罗踟蹰道:“我是见大王的右手……似乎有些不便……”

这时有个小内人建议蕙罗道:“沈姐姐现在受官家器重,不如去向他求情,请他下令,赦免冯姐姐之罪。”

蕙罗答应,立即开始为太妃梳抛家髻。

这问题听上去颇古怪,蕙罗一愣,如实答:“奴婢为官家薰的只是外面所着的御衣。”

蕙罗不觉颔。她当初闻见龙涎香气也有此感觉,那抹神秘气息难以名状,像一种温柔的蛊毒,总在吸引她前去寻觅。

一语甫出,他已然想到:“哦,你是怕衣裳沾染炭气。”

一听他提龙脑香,周妩儿大为尴尬,赧然低,捻着裙带扭捏许久才点头承认。

郝随听见赵煦问话,立即含笑躬身道:“正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