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没了办法,想必张聆不会愿意让左林看到自己的這副样子。左林叹了口气,摇醒张聆,说:“喂,喂,张老师。”

字母表自然是没什么美感可言,偏偏通用德鲁依语不是那种可以一边教字母一边学单词的语言。只有先背出了字母表,开始学习词汇和表达方式了,燕映雪才能逐渐了解到這门特殊的语言和天地自然万物呼应的美感。

“睡了好久了,呵呵,上班都迟到了。”张聆微笑着,虽然有些饿,但现在胃已经不疼了,睡了一个好觉,虽然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但精神却很好。

特种部队战士们冲进实验室的时候卢米诺夫正在匆忙销毁菌株。看到冲进实验室的這些人都带着精致的防毒面具和防护手套,衣服上所有的接口都有橡胶的隔离垫,卢米诺夫就知道這一次在劫难逃,只有专门应付生化攻击的特种部队才会装备這种高成本的轻型防护服。

“队长,怎么办?”查理有些焦急地问。

从包裹着他的树干里挤了出来,拿起刚才扔在一边的背包,走出了金刚榕树的范围。因苏拉看来是对于变形术之后的赤身裸体相当有应付的经验了,這一会功夫已经穿戴整齐,朝着现在还敞着口的大背包瞄了一眼,似乎里面还有一套从内衣直到鞋子的替换衣服。

就在左林端起不锈钢的小锅子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忽然有一丝警觉,在身后大约800多米的地方。德鲁依的警觉向来是很灵的。他们的感受范围随着能力的增长而增长,但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感受的东西不同。其他人的警觉或许是因为经验和身体以及精神上的习惯,但德鲁依的警觉则是天生的。一旦进入了他们的感知范围,所有和周围环境有着任何不协调的东西都会被察觉。而现在,左林分明感受到了有个人在注意着自己,有着淡淡的杀机。

竞赛委员会拖沓的无意义的争执和足协官员们暗中安抚几个俱乐部的话语基本默许了左林在场上看书的事情。不过,还是和上海队方面达成了协议,不允许左林携带诸如mp3,psp和电子书阅读器之类的东西上场。一方面是因为那样有教练遥控比赛的嫌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旦允许左林带游戏机和随身听上场,以现在的情况而言,左林几乎立刻就能签到几个大的广告合同。左林的确是有水平,大家拿他没辙,可要是其他球队的门将和队员不管有没有能力看在钱的份上硬要学的话,那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而外层会员,则很少能了解内层的事务。他们通常都只能了解一个地区或者一个方面的事情。比如燕北斋,作为联络人,他能了解的只是那些和他接触过的组织内部的人,最多知道那些是内层会员而那些是外层会员。外层会员即使跟随内层会员参与某些行动,也无法得知那些内层会员的职务。燕北斋至今仍然不知道孙老在组织内的职务,只是从大家对于孙老的重视程度上判断,孙老一定是组织内比较重要的人物。

当初左林当着燕北斋的面说自己想要读书,虽然的确是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自己却没有将這件事情太当真。对于山里出来的左林来说,读书不见得就是谋生的手段,尤其是,他还有德鲁依這样一个特殊的身份。他深深地热爱着山林,热爱着一切生命。就算能一路读书读下去,左林也明白自己最终的归宿仍然是回到山里,回到和可爱的动物植物打交道的最简单的生活中去。从乡亲们的传闻中,他也曾听说过读了大学再也不回家乡还生怕被别人揭露山民出身的人,或者是读完了大学虚耗了几年找不到工作仍旧回到山里种地养树的人,在他心目中,读书是一个重要的过程,是一种向往,却不是目的,也不是手段,甚至不是一种必须。

饭还没有煮好,林京华倒来了。在不到7点就出现的理应9点上班的公务员和理应在俱乐部宿舍里却正在煮饭的职业足球运动员互相之间看了看,却像是理所当然似地,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

稍微让左林觉得开心的就是俱乐部同意他每天去玩一把极限测试。他不断熟悉着测试,也将自己的动作调整得简单,更简单一点。在联赛开打前2天,赛前最后一次极限测试里,左林已经将自己的成绩提高到了449球,成功率逼近75%。這个成绩让罗显杰主教练终于下定决心在联赛里让左林首发。他不怕左林因为压力失常,他觉得,失常一点无所谓,左林能发挥个一半,已经是所有对手的恶梦了。

站在球门前,左林认真地踩了踩脚下的人工草皮。橡胶材料的柔软而均匀的弹性让左林有些不习惯,更不习惯的是鼻腔里再也没有草籽和泥土的芳香。左林深吸了口气,扯了下手套后就冲着一侧隔着厚重的钢化玻璃的监控室打手势表示随时可以开始。

左林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无论如何,這也是燕北斋的一片好意,况且,自己的确有着许多的事情想做。大学?或许在這个大城市里,真的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但毕竟也是需要自己付出努力的。而任何努力,都需要一个人投入时间和精力。申豹俱乐部里那种活跃的,充满竞争味道的热烈活动也颇为吸引他。他确信自己还是能够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于是,左林点了点头,说:“燕老,那就麻烦你了。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就听从你的安排吧。”

“你自己不是吗?有一个那么好的鼻子的人,才是天生的自然守护者吧。”左林亲切地说。

原本还想着要拜访一下左强的顾明远扑了个空。左强虽然生病,但毕竟不是病到没办法走动,只能在家里卧病的地步。现在他每天都步行到不很远的几个朋友家里去打牌聊天什么的。

“不知道…”左林如实说道“只是有人让我把這个信带到這里,说会有人认识這个东西的。”

薛教练并没有因为左林淡漠的回应而感到任何不快,他笑着说:“快回去吧。你爷爷还等着你呢。”

“那说明,雪雪你学得很认真,学得很好。典歌也是可以用来练习自然之力的歌哦。”左林一阵惊喜,没想到燕映雪那么快就能达到自然共鸣的状态。這表示她不单单能正确背诵典歌,更代表她对典歌的理解,她对于這个世界万物的理解都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她开始能够发现那些无处不在的能量,吸收那些能量,容纳那些能量了。自己当初学了足足一年,从头到尾学完了两种语言,背全了典歌才达到這个状态,而现在,燕映雪才一周多,才学到第四段就已经有這样的成绩了。燕映雪,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燕北斋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回来。這个时候,早就忍不住饿的左林和燕映雪不但吃完了饭,连晚上的课都快上完了。左林本想问问,燕映雪的母亲是谁。如果燕映雪只是单纯喜爱自然加上嗅觉敏锐,还可以解释说是家庭的环境加上一些机缘,但身体对于自然之力的敏感反应可就解释不通了,這种能力多数是遗传的。燕北斋身上看不出這种特点,不然,当年孙老应该会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子来教,而不是仅仅传授了一些皮毛。那就只能是燕映雪的母亲给了燕映雪這样的遗传。

可是,今天的燕北斋出人意料地兴奋。他眼里闪着傲人的神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站立的姿态仿佛都比平时挺拔了几分。平时总是懒散随意的燕北斋不会无缘无故這样。可是,看燕北斋身边那些保镖,情绪却像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在发展。原本跟着燕北斋的4人现在变成了6人,增加的那两个家伙看起来比原先那4个的身手还要好一些。躲在别墅里暗自跟随燕映雪的金晓华和那几个保镖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居然在房间里也开始配枪戒备。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左林這样想,看来提出关于燕映雪的母亲的疑问有些不合时宜,左林问:“燕老,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燕北斋挥了挥手,说:“挡了些人的财路,扫了些人的面子,這种事情经常有。”

“燕老,最近這段时间我没事,我也跟着你走走看看怎么样?”左林想了一下说。如果他在燕北斋身边,应该不太会出问题吧。看那些保镖如临大敌的样子,显然不是燕北斋所说的没事。

“呵呵,你跟着我学生意?明年吧,你现在要考试,要帮我管雪雪,就算不用训练,也闲不下来。我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90岁了,什么没见过。”燕北斋的口吻里,对于将要出现的危险颇有些嗤之以鼻。

燕北斋虽然年纪不小,但性格却愈发老辣和倔强。遇到强劲对手,不会让他退缩,反而更让他振奋起来。而且,既然他不肯说,那些保镖也不会多嘴。左林也只能将這个疑问存下去。

晚上回到了巨鹿路的会所,他才想起来盯梢自己的那个家伙的事情。将双生的另一枚耳桃放进耳朵之后,他就躺在床上开始看书。天知道等在车子里的那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好在没有让左林等太久,大约12点的时候,像是用录音在纪录当天的监视情况,那个家伙说:“目标按照常规日程进行活动。从地点a向b转移为步行。与目标有短时间的接近,目标对于敌意没有身体反应。完毕。”

过了不久,那家伙又打了个电话:“老宋,快1点了,还不来接班?…好吧。盯了几天了,没什么反应啊,這土包子真的是cia说的危险人物?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啊?…算了,看在钱的份上,再盯两天就再盯两天吧。”

听到這里,左林取出了耳桃。他大致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在缅甸那里的表现有些太积极了。精通丛林作战,有药物方面的知识,精通弓箭等武器,近战中对于杀人没有不良反应…等等。因苏拉回去之后不会说什么,可他手底下的兵都是普通人,自然会有意无意中将他的情况传出去。而cia自然会对這样的目标进行甄别和核实。看起来,cia没有派出自己的人,而是将這类机密级别不高的工作转包给了情报代理人之类的家伙。

危险人物?对自己的這个评价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不过,這样倒是很符合左林的状态。刚刚学会了第一种变形术的左林,现在经常会想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再玩上那么一次,那种兴奋有时候会压倒内心的任何其他想法。现在的左林,从這个方面上来说的确是危险的。甚至现在,左林已经脑子里无数次转过是不是变形为狼去折腾一下那个家伙的念头无数次了。

盯盯梢就能从一个人身上发现什么吗?或许对于很多人是的,可是,对于一个德鲁依来说,用自己的能力掩饰身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碰上危险的时候从追击中逃脱几乎是个传统了。在城市里本来就没什么用自然之力的办法,加意小心之下,想要发现左林這个危险人物到底有多危险就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或许没发现真相反而会引起更危险的测度,但有时候,还是不用把对方的想象力估计得那么高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