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当然是信不过他的,九哥的性子她最知道,在贝樱还好,都是从零成长起来的战友,互相地勾肩搭背,促狭玩笑满嘴跑,言语之间你捅我一下,我挠你一会儿是常有的事。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裴意初舒口气,问她道。

办公室里很静,有些时候可以听见远处忙碌的人急起来的喊声。她这里好像离繁华很远,是另一重的天地。只有她,还有雪,以及电话那端的裴意初。

她还说他的眼睫毛长,她的才叫小刷子一样,在眼睑下投着一圈的阴影,很温婉的样子。盛霜以前还问过她用什么牌子的睫毛膏,她说没有用过,引得盛霜好一番羡慕。

兰今见她一举一动都是大家做派,心里松了松,即使她不肯从中斡旋,但也不至于给人难堪。

叶轻蕴眼睛毒,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再早几十年巴黎秋冬时装展览会,一件南极貂皮女装大衣售价是四五万美金,更何况凤毛麟角的黑貂。在当时就高南极貂皮三四倍的样子,到今天恐怕有市无价。

许凉看童湘扭过脸去擦泪,有些尴尬,把视线转到叶轻蕴脸上:“我怕你来得迟,只说了个大概,爷爷说不急”

可目光钻进缝里一扫,里面竟全是木梳。她把盖子掀开,拿起梳子仔细看,每一把都做得精致,木料也各异,上面雕着不同的花纹,有些是夏日风荷,有的春江夜月;还有几把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姿态清好,微风撩发。

再看许凉夫妻两个,都低着头,一副深审的模样。梁晚昕一鼓,那份闷气都快把她给噎死了:“你让我还,总要给个理由让我跟人家讲清楚吧”

许凉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只觉得地上新铺的地毯与九哥书房铺的那块相近得如同双胞胎。

一种天然的残缺寄居在她体内。

他摸摸她的头顶,轻声说:“没事儿的,我们说两句话就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许凉暗暗松了口气,似乎奶奶脑子里绷着一根神经,只有他们两个有一人听另一人的时候,她的这根弦才会松弛下去。

许凉不禁脸红了,这个李叔,孙子都有了,还这么不靠谱

下次再来,书架间铺了厚实的地毯,让人一看了就想躺上去。她跟他说了这个想法,他还是板着脸说不准。

不过许凉确信,这缘分肯定与自己是无关的。

伪装谁不会许凉还她一个淡笑:“梁阿姨来了”

他一执拗起来,谁都拿他没办法。许凉忍住叹气的冲动,耳边是男人不带感情的讲解声。

“如果我遇上这种事呢”

“我以前只觉得你只笨成个比较级,看来是低估你了,你原来可以是最高级”

“怎么,你后悔啦”

这声调带着控爽吴敏川听出来了:许凉在抱怨自己刚才阻止了她,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良家妇女替天行道。

乘电梯去了九楼,一问才知道台长根本不在。台长秘书语气倒是很客气,但意思也很明确:台长最近都腾不出空来见你们,更不要说今天。

小弦乖乖点头:“知道了”

她想了想,也做了个提问蘸“如果你是女主角,但同时男主角又有许多女配角呢”

“九哥喽”,许凉扬了下唇,伸手触了一下装在清酒瓶里的风信子。

但现在可不是讨论腕表好不好看的时候。许凉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有时候他不想放她赚就会顾左右而言他。

叶轻蕴心里也奇怪。老爷子打电话忽然让他把妻子带来给他看看,也不知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自己与阿凉已经结婚。此刻更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渊源。

如果离了婚,少了她这个挡箭牌当掩护,家里必定一再烦他。他那样精明的一个人,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那又怎么样”,他毫不在意。

叶家,那是多少豪门艳姬也向往的世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有底气,唯独面对他,活生生被衬得智商为负。

懒得再去开了。身上暖和了,心里却凉着,里外不一的温度会让人更加难受。

都是些价值的宝贝,她忐忑收下,心里非常不安这些东西都是给叶家媳妇儿的,但她有半个神识游离在这个角色之外,让她受之有愧。

而那位神秘人只是林雪禅的男性朋友,只因关系亲近,举止亲呢一些无伤大雅。所以请各位不要妄加猜测。

接着扭头嘱咐许凉:“看着他一点儿”

等她下楼,早饭已经在餐厅里归置好了。这又是一个她不愿意他在家的理由,永远有精力做早饭,但永远是那几样煎鸡蛋,考土司,热牛奶。

刚才还怒气冲冲,现在就开始耍无赖,他没事儿自己倒快要精分了。

嚼了一下叶轻蕴才反应过来嘴里的是什么,淡淡瞥了旁边低头装鹌鹑的女人一眼。

三人往前院走去。

许凉被她逗得哈哈笑出声来。

小阿姨接过她厚厚的牛仔外套,笑着答:“可不是,天上戳个洞似的吹风”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来,可没想到电话那头竟然是个说日语的女人

听着押韵,却是两个故事,结局一悲一喜,完全不同的结局。

老板愣了一会儿,哈哈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

助理欠着身应了,余光里看见总裁的脸渐渐在升起的车窗后面。

晚上许凉翻来覆去没睡着,打开台灯看手机,已经过了十二点,或许九哥今晚不回来了。

可是方誉只说他会晚一些,没说不回来的。她真讨厌等人,这样的煎熬如同蒙着眼睛踏在一条裂缝边缘,总没有安稳的时候。

她忽然屏住呼吸,好像是门铃响了。怕是错觉,又或者是下雪簌簌的声响,只好凝神去听。

许凉急忙穿上鞋,果然是门铃声。她跑下楼,穿过庭院雪钻进脖子里凉到骨头缝里,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穿上外套。

不过已经来不及折回去,输了密码打开门,见叶轻蕴立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