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卧室看了一眼,她正睡得香,没有大碍。许凉这才将钥匙放回她包里,悄声换鞋走了。

没了酒,高淼一样说醉话:“你知道吗,我当初离开蒋言,是因为他有了别人。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他生日,我假说回家,其实是想给他个惊喜。可谁知道,没了我,生日照样有人陪他过,而且过得有声有色”

在订好的包房坐下,高淼对许凉说:“别看这儿装修布置不打眼,但要预定得费很大力气。要不是今天运气好,我都准备请你去吃火锅了”

每次许凉一边享用限量版的零食,一边在心里抽自己嘴巴:该打,叫你嘴馋

踌躇两秒,许凉曼声道:“虽然不知道您以前是什么职业,但必定是那种三思后行,深审而言的道路。您说的书,每个字每个词都各有深意,但却并不生硬,反而一气呵成”,她略思索了一下,一副抓住灵光的顿悟模样,“就像是见缝插针的自由我爷爷常说,人老了便会如孩童一样任性,饿了就要吃的,渴了就要水喝,以前禁锢了太久的初心都会在老年得以释放。”

他忽然慵懒松弛起来,放弃了往常端正严肃的坐姿,向后靠着汽车座椅,嘴角一抹恬淡笑容,伸手去抚她的耳垂。

第二天,她便在门口看见**万的风衣被团在垃圾桶里无人问津。

吴敏川等着他跟上来,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来了一句:“不要爱上她”

从小一起长大,许凉如何听不出来平静语气的风暴。她心里七上八下,心跳声大得成了体内的一场地震,让她不禁小腿发软。

裴意初见她终于跟上来,才缓步往前缀“好吧,我大概记错了”

黑色针织衫见口对准自己,神色萎顿下来,尽量保持声线平稳:“我是南星周刊的记宅今天忘记带记者证了”,忽地抬高音量,“但我有发布会的函”

而许凉还留在台下安抚道:“各位记者朋友,有问题等会儿发布会正式开始之后会留时间给你们。现在请诸位到采访区就位,谢谢,谢谢大家”

意怀初心:以前觉得她与裴裴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算我瞎了狗眼

叶轻蕴从自己浴袍里拿出刚刚从她枕头底下缴获的巧克力,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没收了”

大概是家政在哪个角落里看见了觉得可惜,翻出来给他用上了。不知道叶轻蕴看着一床的鲜亮颜色,不知道会是什么脸色

许凉觉得他烦了,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发作,只好将他的手握住,锁劳,让他动弹不得。

“不是说不回来吗”,叶轻蕴长得很脯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许凉跟他说话必得把头仰起来。一兴奋她话就多起来,又问,“不是在邻市,这么快怎么赶回来的”

当面不行就暗地里偷偷说坏话,女孩子嘛,不必那么君子。

“不是还有投行吗”

许凉乖乖点头应是。

这年头,一句“你瘦了”比“我爱你”还让人欣喜。许凉立刻笑了,怕她又要说减肥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接口道:“微娘肯定是给我做了好吃的,怕我等会儿讲礼不肯多吃,才这么说的吧?”

“姑娘,我看这车够堵一会儿的。你要是着急上班,就去赶地铁吧,地铁口离这儿不远”

裴意初一个知名男演员像个脑子发热的米分丝去现场观看,节目组正好趁这个噱头炒作一番。真是算计地快成精了,她们可没那么傻,偷鸡不成蚀把米。

台里的人如此不把裴意初当回事,无非就是看碟下菜。他虽说双商不差,在米分丝里很有人气,影评人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但最终说来,他没什么根基背景,这两年来所做的也只是专心拍戏,没什么心思去钻营,在业内大佬面前也就排不上号了。

说起裴意初的背景,连许凉也不清楚。他横空出世一样,成了她带的艺人;就像他一部电影一炮而红,直往人眼前扎。

吴敏川已经在跟那位秘书在说告别的客套话,许凉这时候插一句:“台长不在,不知道副台长在不在既然台里的人都跟裴老师喜好相近,我想副台跟他也有共同语言的”

话音一落就看见那位秘书脸上的笑容渐渐枯萎变干,“张副台长嘛哟,今天还真没怎么注意到”。

许凉嫣然一笑:“既然王秘书不知道,我们就先告辞了,去问问知道的人”,和吴敏川对视一眼,“那么改日再会,今天真是麻烦您了”

这下换那位秘书的脸色不好了,强笑着说:“哪里,哪里”

许凉真就带着吴敏川去了副台长办公室。吴敏川的高跟鞋哒哒地踏在大理石地面上,成了第三个人的心跳,她疑惑问许凉道:“怎么,你和这位副台长认识”

“不认识”,许凉爽快地答。

吴敏川:“那你为什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许凉笑得有些狡黠:“这世上有合得来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吗我刚刚只是试探一下台长秘书,他面色果然有异。那他上司和这位副手的关系一定不怎么样。既然台长不肯帮忙,不如去副台长那儿碰碰运气”

吴敏川也是一哂,为她的机变,“这些都是叶先生教你的吗”

审视一般看旁边人一眼,吴敏川比自己矮,事实上她一扭脖看到的是她的额头。她这话说得不假思索,是知道自己和九哥的真正关系,还是只把自己当成他的妹妹

“怎么了”,看她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吴敏川仰了下头和她对视。

许凉没看出什么异常,垂下眼眸:“没什么”,复又点点头,“的确是他教的”

“这算是叶先生的言传身教”

许凉道:“他在公司向来朝纲独断,唯我独尊。华闻里只有一个叶先生,可没有什么充当二三四五的李先生,王先生”

吴敏川暗自惊叹叶轻蕴在华闻的控制力,副台长的办公室已经到了。

呵,还真如同许凉说的那样,台里最大的两位有些不对盘: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那头,颇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敲了门进去,里面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衣,西装马甲,脸上的皱纹已经先于年龄蓬勃生长。

一见到副台长的脸,许凉就确信自己不认识他。

当初她这个行业的时候,叶轻蕴很不赞同,说圈子里什么浑水都搅过,别往自己身上染脏水;再说就你那浅智商,短心计,乖乖到财务部看看没智商没心计的财务报表比较好。

她从来听他的话,可在这件事上却犯了倔。不想再枯坐在那儿对着一串数字,因为曾经旁边有个人守着自己,没滋没味的白纸黑字上都沾着甜蜜;现在那个人不在了,再去对着报表,久了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株渐渐丧失知觉的植物。

碰巧就当了裴意初的经纪人。那时候他声名不显,有这顿没下顿地接通告,她其实活得比较自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不如近水楼台地接纳这份自由。

谁知道就做到了现在。

九哥仍是带她出去宴会或者有影视界大佬在的应酬。她不太爱去这样的场合,总觉得不自在。所幸他后来歇了这心思,放她自由。说一两次就够了。

后来在公司,有时会同那些大佬们遇上,他们看在九哥的面上待她温和客气,甚至会主动打招呼。那时候她才明白,他在为自己铺路:能被这些人看在眼里,别人轻易不会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