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把五千两银子戴在手指上的人,他的命绝对不会只值五千两。"

"我用卖了香袋的钱,雇了两个人把那人背到客栈,又拿钱请大夫抓了**,寸步不离地守在边上照顾了他三天。那人原来是江南一带的大财主,带着巨款来中原办事,没想到路遇强盗,受了重伤,他本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没想到却被我救了。他醒来之后,感**我的救命之恩,就把我收做养子,带回了江南——要不是这样,只怕我现在早就饿**……"

苏妄言道:"你既然做了大财主的养子,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做个**客栈的老板?"

滕六郎叹道:"这里原是我出生之地。养父去世之后,几个兄**闹着要分**产,实在不堪得很。我也懒得去争,想起出生之地,就带了点钱回来,却没想到这里已是这般模样——我去江南的时候,只是个一文不名的**乞丐,如今回来,已是衣食无忧,二位,我这三百两银子岂不是白赚来的吗?"

说话的当儿,天已全黑了,三人虽是相对而坐,面目却也已模糊难辨。

"唉呀,只顾着说话,天都黑了,我倒还没留意……客人不如稍等片刻,我到后院准备灯火,去去就来。"

滕六郎看了看窗外,站起身,顺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向着客栈深处一道****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笑道:"两位记得,千万千万,**出店**!"

那笑容浮在黑暗里,半隐半现,说不出的诡异。

便听"吱呀"一声**响,那脚步声伴随着滕六郎的咳嗽去得远了。

好一会儿,韦**歌沉声道:"这滕老板倒不是普通人。"

苏妄言颔首道:"青**为霜,滕六为雪。雪是一照即融之物,他自称滕六郎,这是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他用的是假名。"

韦**歌道:"久病之人脚下虚浮,但我看他走路,步子虽轻,势道却极沉稳,倒像是练**子。我总觉得,以此人的见解识度,在江湖上应该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才对,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会是什么人……"

苏妄言突地笑了笑:"你看这滕六郎,大概多大年纪?"

韦**歌略想了想,道:"看样子,总是过了三十了。"

苏妄言又笑了笑,道:"照这么推算,他十岁那年,便该是二十来年之前,对吧?"

"唔,不错。"

"可那样就不对了。"

"哦?"

"要是我没记错,二十多年前,中原可没什么因为黄河决堤引起的饥荒。"苏妄言略一思索,道:"倒是十二年前,黄河改道,淹**数十万人,大半个中原的农田都颗粒无收,刚好又遇上江南闹蝗灾,结果那年发生了空前的粮荒,满城怕有一半的人都饿死在了这场饥荒里。"

韦**歌想了想,道:"我看他说起往事的时候,虽然是伤心事,却始终透着有种缅怀之意——这样的神情可假装不来。我相信他说的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苏妄言含笑颔首:"如果他所言不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韦**歌心念一转,立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是他本来面目?"

苏妄言微一点头。

韦**歌沉**道:"不错,当是如此——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扮**这模样?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凌霄,她几次提到**乐镇,究竟是什么用意?若是为了要引你来这里,为什么却迟迟不现身?"

低叹道:"这镇子真是有些古怪,镇上的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莫不是真的被无头尸体杀了吧?"

语毕,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苏妄言正要说话,突听得一阵**的马蹄声,jia杂着车轮轧过雪地的声音,从远处极快地接近了。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奔到**口,拉开了店**。

只见一辆马车,漆黑车辕,朱红车篷,前座空上无一人,车厢**紧闭,车顶上高高地挑着一盏灯笼,在积满了雪的街道上狂奔而来,转眼到了客栈**口。便看那车厢**陡然开了,从**飞出一件黑乎乎的方形东西,直撞进店来!

便听一声砰然巨响,那东西重重落在大堂中间,竟又是一具棺木!

两人一惊之际,那马车已从**前飞驰而过。

苏妄言喊了声"追",一个箭步冲出**外,和韦**歌一前一后朝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

两人沿着街道全力追赶,不知不觉已出了"鬼镇",渐渐行到野地里。

放眼四望,直到视线尽头,也只是茫茫雪野,在夜**里幽幽地泛着青光。

触目只见积雪青冷,衰草萧瑟。

沁人寒意中,冷风从发际飕飕穿过。

眼看只一步就可以掠上马车,苏妄言却**地刹住了身形,肩头一颤,屏住呼吸,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前方,任那马车从身边冲了过去。

韦**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不禁呆住了——

前面雪地里,隐约可见一个青衫男子正大步走在雪地上,**高大,手提一把**刀,薄背阔刃,映着雪**泛起一线寒光。在"他"身后,清清楚楚的两行脚印一直延什到远处。再往上看去,那男子肩部以上竟是空空****,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东西,竟是不翼而飞!

刹那间,滕六**郁而不带丝毫语气的声音又在耳边森然响起。

——你可以叫他没有头的男人。

——你也可以叫他无头尸体。

苏妄言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口破腔而出!像是有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化身为活物,窜上脊背,顺着****流遍了四肢,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光是掀动嘴**就已经**掉了全身的力气。

那马车中的人,像是也已看到了那叫人**骨悚然的诡异情景,禁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悲鸣,连那马儿也仰头**嘶起来,似想停下,但狂奔之中,却已煞不住去势,依旧向前冲去。

下一刻,青**人影暴涨而起,没有头颅的身体,转眼已扑到车前。

眩目刀光陡地划过,马车顿时四分五裂,**光中,一个模糊的人形横飞出来,重重落在一丈开外,身下一滩**迹迅速湮染开来。此时那马儿嘶声未歇,整颗马头已滚了下来,却还依旧拖着马车的残骸往前冲了几步,这才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腔中鲜**箭也似的高高**来,溅了一地。

这一眨眼之间,**乐镇外的皑皑雪地上,已多了一个人、一匹马、一辆车的尸骨。

但群山寂默,天地间,又已静得骇人。

许久,苏妄言不由自主退了一步,紧紧挨到韦**歌身边,颤声道:"韦**歌……那……那是什么?"

竟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不远处,**森的雪光里,那没有头颅的男子竟突然停住了,半转过身,静静站在空旷的雪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回望着韦苏二人。

韦**歌不觉胆寒,脸****莫定,刹那间,只觉全身的****都结了冰,脑子里一阵昏眩,背上一层冷汗涔涔地流下来……

"他没有头……"

苏妄言脸**苍白,只觉**骨悚然,却又像是被蛊**了般,无法把目光从那无头尸体上挪开,就只是死死盯着那男子早已不存在了的头部,一遍一遍,不住口地喃喃着:"他没有头……他没有头……他没有头……"

韦**歌**然回过神,听见他的话,心头一震,忙抓住他肩膀,xx摇了摇,一边紧紧盯着那没有头的男人,一边吸了口气,强笑道:"别怕,大概是什么人恶作剧,故意**了具无头尸体来放在这里……"

声音却也是无比**涩。

苏妄言打了个寒噤,才要说话,冷不防地,突然从背后什来一只手**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