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入睡的时候,沈铎等得薛妙引换过衣服才从隔间进去,见她睡衣拖鞋换得齐全,也没觉得有哪里麻烦。他是习惯了长途颠簸的人,以前还有战事的时候,抱着枪杆子都能睡着,觉得人在有条件的时候寻求舒适也是平常。

薛正扬哼了一声,心道沈铎要知道她用这照片来避邪,怕是会立马化身那个“邪”。

薛妙引笑得眼睛越发眯了起来,抬起相机就冲着沈铎咔嚓了一下,将他带着笑意的眉眼都定格在了胶卷里。

薛妙引的脑子仿佛停滞了一段时间,等回过神来时沈铎已经退了开来,抿着从她口中掠夺而去的糖果,声音微低:“是还不错。”

沈铎平日被人奉承惯了乍一听薛妙引这样直白实诚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拉开车门先让她上去。

“那就是吃醋了?”薛妙引弯起眼眸,瞳仁里散着小星星。

薛正扬拎着薛妙引的包走在后面,轻哼了两声:“咱们家可出了个女英雄,单枪匹马去追抢劫的,可不是自己栽了。”

不过,面对天生牌好的符黛,其他人还真就拼不过。

大概是看出来薛妙引的懊恼,沈铎又给了她一道金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先来问我。”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都觉得自己这法子挺好。

旗袍的口子从正面撕了过来,从沈铎的角度看过去,白皙的大腿一览无余。

薛妙引还不知道沈铎心里经过了怎样的天人交战,觉得反正他是个闷葫芦,自己主动一下也没什么,所以举动之间都是恰到好处的亲近,比如挽个手,拽下沈铎的衣摆什么的。

蒋楚风在院子里问了薛妙引一些符黛的情况,知道她最近跟沈铎走在一起,便笑道:“劳烦了你们兄妹许久,等你跟沈铎的日子时我一定包份大礼。”

薛妙引把跟沈铎讨论的问题带回了家,跟姨太太们闲聊取经,姨太太们听了个个笑个没完。

“虽然我们的婚约是长辈定下的,但是如今这年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好使,我又不是会言听计从的人,相信少帅也不是任由摆布的。”

他已经习惯在枪支弹药中释放压力,看书这种太过平和的事情,好像已经压制不住他积攒的压力了。

说麻烦,自然是麻烦人家来家里一趟。

不过事在人为,来日可期也不一定。

沈铎拉开围栏一侧的门让她出来,一边解释道:“你没有跟马接触过,别的马烈性难驯不好驾驭。你先骑我的适应一下,回头我陪你去挑一匹马喂养。”

沈铎在薛妙引心中的形象,一下就成了专讨女孩子欢心的暴发户。

同样的,原本花了钱要上客轮的客人也被苏承丢下了,薛妙引看着客轮上豪华的陈设,暗暗感叹苏家这次亏得叫人肉疼。

虽然不想承认,可韩家的人见到苏承是十分头痛的,上头也时常交代,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说这苏家就是个铜豌豆,蒸不烂捶不扁,难对付得很。

“好像并不是一路,也不知怎么撞上了。”蒋楚风没有多说这些事,起身将符黛从沙发上捞起来,“陪你去午睡,他们大概两天后到,到时候没准还能领略一下堂堂沈少帅的别样风情。”

“沈铎的人?”

这主意对沈铎来说虽然有些不合意,不过总归不算太馊。他扯了下快抽到小腿上的裙摆,依薛妙引的话坐在了外面的镜子前。

“不破不立,老韩家要继续固守成见,迟早是杨家那下场。何况,韩少爷还挂着鸿门那重身份。”

薛妙引跟此次结婚的冯彩盈是大学同学,也曾一起出国留学,关系自不一般。

大姨太啪地一下拍下四姨太的手,又道:“你可打定主意了?终身大事将就不得,宁可错过了也别太急了。”

符黛成天被蒋楚风霸占着,一只公蚊子飞过来都要拍走,更别提其他活生生的男人了。她人又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知道外界还传过自己跟沈铎的暧昧。

玻璃袜这个东西薛正扬也不陌生,家里的女人基本都爱穿,他曾经还以为是玻璃做的,没成想是那么薄薄一层,总觉得这东西是个鸡肋,穿跟没穿有啥区别?

圈中的人对沈铎婚约在身一事都是知晓的,只是一直未见其人。这次见沈铎挽着薛妙引来了,均是了然的模样。他们知道沈铎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此前除了那位得力女保镖,都没见过有女人能踏入他五步以内,所以许多事情也就不言自明了。

薛妙引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符小姐”是谁,知道之后却更疑惑了,他到现在都称呼蒋太太的闺中姓名,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更何况,蒋太太又为何要救他呢?

沈铎没什么意见,转而改口:“既然这样,去吃盐帮菜也不错。”

薛正扬仰天一声长叹,为这个妹妹操碎了心。

这件事薛妙引倒是知道,却疑道:“鸿门跟无定堂势均力敌,沈少帅跟蒋九爷不也有来往,去贺礼似乎并没有什么?”

沈铎跟薛家这门亲事,是沈督军跟薛家的老爷子订下的。沈铎忙于军务,又有无定堂需要执掌,无暇分身之际也从来没见过自己那个所谓的未婚妻。

沈铎眼角微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妙引出身中医,任何事情都秉持着“过犹不及”的原则,只是今日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芬芳馥郁的朗姆酒和炽烈的伏加特混做缤纷的鸡尾酒,在胸腔里沸腾翻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恍惚的迷梦中,摇摆不定。

薛妙引知道自己是醉了,无形中像是给自己解开了一层枷锁,就托着脸颊直勾勾地看沈铎。看见他吞咽酒液时滚动的喉结,下意识手痒上去勾了一下。

沈铎猛地一顿,偏头看向她酡红的脸颊,放下杯子起身,“回去吧。”

薛妙引眨巴着水亮的眼睛,似乎是反应了一下他说的话,然后脚一挪,就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

沈铎连忙扶住她摇晃了两下的身体,听见那咚的一声,都害怕她那鞋跟从地板穿过去嵌在里面。

薛妙引站稳之后,就像一只傲娇的小孔雀,抬头挺胸地朝沈铎露出一个“看我多榜”的眼神,然后有乖巧地偎在他身边。

沈铎不禁莞尔,揽着她从酒馆离开。他原本要叫车,薛妙引看着夜空虚虚飘下来的雨丝,扑在脸上凉丝丝的舒服,手一扬就叫停了一辆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