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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累了,我会到走廊上,仰望夜空,把她们的脸一张张挂在最高处的那颗星上。她们的脸有的模糊如暗黑的云朵,有的却清晰真切,仿佛就在眼前。

“诗,当然是好诗,但是——”

“噢!有几个,可今天好像没见到。”

“是吗?”老胡终于肯抬头看我了,“是你看不上人家吧?”

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到现在我还一直保留着。今天是礼拜天,同宿舍的人都出去了。我没有心情到街上去,也没心情去图书馆看书。从早上开始,我都在一遍一遍的看你的信。一百多张满信纸的字,我一个没落的认真读了。我还找出你以前的信,又重新读了一遍。我实在控制不住忧伤,更控制不住泪水。昨天晚上,我几次从床上爬起来,给你写信,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很伤心,真的!是你让我这么伤心,是你打破了所有美好的东西。从我们第一次通信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很幸运,你这个朋友还是合格的。是你给了我刻苦学习的信心,是你在我病痛的时候给了我勇气。可自从上了大学,你却一封信也不再写给我。我天天盼着你的信,却天天失望。我猜想,你可能恋爱了,可能找到了你爱的女孩子。上次在汽车上,我其实也有很多的话要说给你听,可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大愿意和我说话,总觉得你心里装着很沉重的东西。你说要写信给我的,可一年多了一封也没有。给你写的信也像是石头沉入了大海。假期回家,本想去古城看看你,却又怕扰了你的生活。走过这两年,经历了许多事,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改变。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刻苦用功,积极上进的卢小霞了。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会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我给你机会,也给我一次爱上你的机会。但不管结果如何,你必须答应我:自收到我的这封信开始,你要快乐起来,决不能再折磨自己了。

“我加个班儿,有点儿事情没处理完。”

迟迟没能抓捕马强,是因为牵扯到了市里甚至省里的一些领导。他们有的是黑势力的保护伞,有的更是马强赌场里的常客。案子拖拖拉拉的,弄了几个月才彻底完结。案子结了,案子背后的故事却没有结束。省委领导做了指示:凡是牵扯其中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接受调查。古城的政法委书记金朝阳于是拉开架式,狠狠来了一场暴风骤雨。一时间,各部委科室的领导都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得不夹起了狂妄的尾巴。张磊是从财局抓走的,赵东海甚至连公车都不敢坐了,每天骑着他老婆的自行车来上班。老胡学了他的样子,也找了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骑着。可他太胖,个子又矮,脚刚能够到车蹬子,那样子就像头怀了胎的荷兰猪。

上班一个小时后,张磊跑到我办公室来要烟。文件柜里是藏着两条中华,可我只把兜里的一盒云烟给了他。他抽出一支点上,可还赖着不走,一会儿翻翻这,一会儿翻翻那,一副无所事事的讨厌德行。我懒得理他,顺手拿起那本《追忆似水年华》硬着头皮往下看。这套书是去年花五十块钱买的,一共七本,可一本也没看完。这样的书到也不是读不下去,是读着读着,脑子就像灌了水,晃荡两下就得先睡上一觉。后来索性摆在床头上一本,睡不着的时候,就随手拿来看看。真的比安眠药管用得多,不相信的可以买一套试试。

“他们那——那一级的领导都住那儿。”

我说:“是,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老师。”

空气暗下来,车站广场周围的石凳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光顾。我选了最靠近路口的那个,扫净上面的雪,坐下。我又乏又饿,喝了两口几乎结冰的矿泉水才平静下来。几年前的夜里,张晶和我就是在这里分手的。当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能自由的相爱了。她还用面包样丰满的小手儿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我们的爱就像天上的月亮,只要月亮在,爱情就会灿烂。咕噜一声咽下一口矿泉水,我找到刚刚升起的月亮,给了她一个同样冰冷的嘲笑。月亮啊!月亮!还真他妈佩服您的恬不知耻——几万年甚至几亿年来一直惨遭着爱情的谎言欺骗,却依旧优哉游哉的挂在天上,不曾有过要掉下来的迹象。

“无论我们曾失去什么,无论生活曾给了我们怎样的痛苦,我们都应该坚强起来。”我以一个生命顽强者的语气,一口气说完了这三十二个字。我很佩服自己竟会说出这么经典的语言。回去一定要记下来,还找个合适的机会用到我的小说里。

“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见了?”嫣红有些疲惫,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

“我……不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冰冷。

“又……又不怨我,你……找刚才那车去啊!”

从老家回来的下午,课堂上没有现张晶。海涛说张晶病了,正在宿舍骚(烧)呢!

第一次亲张晶的嘴是在水库旁边的槐树林里。那时候槐花刚谢,淡淡的香气还在林间清新的空气中弥漫。槐树的枝叶翠绿而新鲜,遮住了火气正旺的阳光,也遮住了我对卢小霞深深的愧疚。张晶偎在我的怀里,正专心摆弄着手里一株狗尾草。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穿进来,落在她嫩白的脖子上,闪闪的耀我的眼。我情不自禁的搂过她,让她肥嫩的后背紧靠在我的胸膛上。年轻的血液已经沸腾,她应该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变化,特别是靠近她屁股的地方。张晶很快便被我的甜言蜜语哄得找不着北了,脸也烫烫的贴在了我的脸上。几次溃不成军又几次重整旗鼓的挣扎后,我终于一把扳过了她的脑袋……

“所以——我如果有点儿想入非非,希望你能理解。”

“还不够!”老胡夹了几根粉条,放到嘴里,哧溜儿吸了进去。

“是吗?”嫣红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

“噢!”

张磊也喝得青筋暴怒,满脸赤红,说话的腔调都跟那位马强一个鸟样了:“我说何光来同志——这才对头了嘛!为那么个女人,你不觉得没劲吗?只要有钱,女人还不遍地都是!让她猫叫她就不敢变狗!是吧?小乖乖!”张磊伸手在女人的胸前狠捏了一把。女人立刻“喵”的一声尖叫,顺势钻进了张磊的怀里。

黑色鸦群忽然从睡眠中苏醒,有憋不住的还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