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崔璟重伤未醒,是崔钰答应林玉兰进来看望崔璟的。崔钰在房内道:“让她进来吧。”

众位公子惊了,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崔璟也神色骤变,然而没有露出惊慌质疑的表情,反而很快淡定,甚至有一股隐忍的狠劲儿。

李持玉回到蹴鞠场中,赛事已经开始,此次宫宴五品以上京官皆出席,再加上女眷,远远望不到底,她的置离得远也无人知晓她的来去。

江氏藏得很深啊,看来可不仅仅如外表表现得这么柔弱而已,毓琉宫被外界传说有鬼嫌少有人进来,江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传递信物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内情,可她这信笺传与谁?那小厮又是哪位府上的小厮?

李持玉想了想,既然入了宫她就要放下架子了,摆平了这一道,往后都不与皇家的人有瓜葛,遂收敛起架子朝太子轻轻万福。

李太监垂头想了想,决定还是替太子说好话,他虽然是皇后派过去伺候太子的老奴,对皇后忠心耿耿,可毕竟易主了,现在管他的可是太子,能不为主子说点话?“娘娘,太子虽然心思寡淡,但也不是个愚笨的,自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您放宽心,也许走着走着就明朗了,太子应当不会让您失望吧。”

他并不肯定宫里的人就是她,也未免打扰才悄然临近,明月公主与她的对话他自然听清楚了,不过争权夺利、觊觎皇位等事他不关心,哪怕在前世他也从未肖想过这些东西,更何况今世他只是为了那人而活。他是太子,可是他的灵魂是薛逸,他只在乎李持玉是否真的存在,是否还能认得他。

“我对公主殿下的崔大公子不感兴趣。”李持玉道,说的时候连看都不看崔璟一眼,这人已经令她冷心了,她心里惦记的是崔景,只是崔景而已。“公主聪颖非凡,全京城百姓皆知道公主的权势,陛下亦珍爱公主,然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子谋反尚论罪处置,更何况区区一个公主?历史上大概没有哪一位公主觊觎权力之后仍有好下场,高阳公主、太平公主、安乐公主……除了公主心中惦记着的那一位大燕的摄政宸公主,没有人真正登上过皇权的宝位。殿下这般聪明,怎不想想长乐公主当年怎么忍辱负重得以成功再斟酌自己的言行?”

明月公主见他如此,迷离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并流露些许冷意,她慢慢摸着他放下的香炉悠然道:“子珪啊子珪,跟我相识两年,却从不肯入我寝宫,不得不令我多想……这阵子听说,你与我太子皇兄的前未婚妻,林侍中的大小姐走得十分近,莫非那等闲的臣女,还比得上本公主?”

李持玉没有回应,只快步走出门去。她明白李盈绣的心思,李盈绣嗔怪她霸占了林玉兰的身体,连带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喜欢,相反,对林玉兰爱屋及乌,只要是林玉兰之前喜欢的东西李盈绣都觉得是好的,哪怕太子退了婚事,李盈绣也觉得林玉兰应该喜欢太子,她一个外人,不应该带着林玉兰的身体自作主张与崔璟相好。

她占据林玉兰的身体不是有意的,她也不清楚是林玉兰死了她才穿越过来,还是她穿越过来林玉兰被排挤出去才死的。她真的很愧疚,也极力地想要补偿,对林琅和江姨娘才这般大打出手为李盈绣讨回公道正基于此。她知道她做的这些还不够,鸠占鹊巢本就不好,她也想要穿越回去,一直寻找各种法子,可是不得其解,她不知道她怎么穿越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李持玉侧着身冷冷俯视江姨娘道:“我不管你与林琅有多相爱,在我与我母亲眼里,都不过是一对贱人,我母亲不喜欢见到你们,我见到江姨娘也难掩脾气,望江姨娘往后自动滚远,倘若再出现在我母亲面前一步,别怪我难忍想要江姨娘沉塘骑驴的冲动。”她说着,语气变轻了,流淌着清冷地笑,如刀锋缓缓划过,“休夫尚且不难,江姨娘以为,本小姐可否做到?”

江氏道:“姐姐说我们逼你太紧,可这一出‘休夫’戏何不把老爷逼上绝路……您简直是把老爷的脸往地上踩,您明明知道大绥人言可畏,尤其是言官,为何要纵容玉兰在言官面前这样羞辱老爷呢?老爷这几日心情十分不爽快,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因为出门便遭人指点,同僚也只等着看笑话,也不知言官们在圣上面前怎么说,明年的考绩会是什么结果……若老爷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公子出身,如今又是门下省长官,何时受过这样的打击?这么多年了,姐姐与老爷即便没有感情,也不顾念夫妻恩情么?况且羞辱了老爷便宜了看热闹的外人,对姐姐有什么好处,姐姐难得就落下好名声?”

出身贵族世家的他,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和谐尊重、兄弟的和睦友爱,父亲宠爱母亲从不纳妾,母亲也十分端庄明理,亲族里没有一件乱事,他一直觉得夫妻两人平平淡淡,相安偕老即好。

崔璟颇有些有不甘心地慢慢抚摸自己的下巴,看着那日她留下来的香囊。她对他道:“这是我的锦囊,下人们皆识得,若崔公子有事可到燕情园寻我。”一番嘱托好似哪家公子对一名心动的女子吩咐一番,全然忘了她才是一名女子。

她的语气极冷,加上天生的气场,无需多么大声,也足以震慑得底下的人抬不起头来,刘掌柜更是连连磕头冷汗涔涔。

周处二表哥跟她一样,护短,所以她喜欢与豪侠相处便是基于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哪怕恶也恶得光明正大!

怪哩,明明林琅来了以后他们已经把窗子关上了,只留一条小缝隙,再则他之前观看的时候也躲得很好,怎么就被她知道了呢?而且一猜就准,甚至连他爹爹在此也知道了?

眼看王翠红要冲上来撕毁契约,萧家的人已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推开她一丈远,周处二表哥痞痞地道:“我呸你个老泼妇!被拆穿了脸面狗急跳墙想要撕毁证据?你这丑陋的脸面做给谁看,有本事证明这些契约是假的拿出真正的契约呀!”

“你这还‘欺凌弱小’?老子信了你的邪!”周处表哥说着真的拎起王翠红,可惜拎不起,只得咬牙切齿地狠狠摔在地上。

看着李盈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持玉冷声道:“此事你无需理会,我自会还你公道!”

李持玉道:“娘亲手上还有什么家产?”

李老太太原本给李氏母女指派四名丫鬟婆子的,但两名婆子前去别院帮忙操办喜事,剩下两名丫鬟翠蓉、翠莲心气高傲,又见李氏母女两不受老太太待见,也懒得伺候了,只坐在门外嗑瓜子闲聊,荡秋千,喝着李氏的茶,吃着林玉兰的糕点,就是不做下人的事。

李持玉觉得混沌又疑惑,为何她会遇到这些人?她很想推开她们问问,奈何身体着高烧,实在乏力,只能默默聆听着。

李持玉不解,右军这一队获封的赏赐兵器居多,为何崔璟独独得了金鹤,后来胡人时臣笑道:“此鹤方由我国进贡,沈大人便赏赐与崔公子,可见对崔公子颇为不同呀!”

李持玉唯一不明白的是,沈之轶到底追随于谁,这么卑鄙地利用了江氏,隐藏得这么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无根无源,那也许便只有一位了。

李持玉想想都心惊,越觉得今日的皇帝真是一位可怕的人物。

她对齐国公道:“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清楚朝堂之事,不过树大招风,想来是崔璟招致祸害的原因吧,齐国公应当明白。”

齐国公眼神清明矍铄地望着她,知她不愿意多说,也不再多问,可听了她一番话,心里也有底了,不管是对狩猎一事还是对眼前的林大小姐,他都有自己的考量了。

齐国公告辞之后,崔钰见与林玉兰无话可说,也自动走离屋外,任由她看护崔璟。

李持玉坐到齐国公方才的位子,伸手探了探崔璟的鼻息,见他呼吸均匀,面容惨白盗汗,也许正高烧。她拧了拧湿巾给他擦擦脸。

崔璟蹙起眉头,似乎极力想要醒来,可仍旧无动静。

李持玉知道他清醒着,便低声道:“我来是与你告别的,这京里已无留恋之地,也不适宜再呆了吧。呆得长了……徒增伤心。”

永安城是她的国都,是她的家园,可也是她生生死死,经历悲欢离合,亲情爱情与伤痛背叛的地方,这地方承载了太多不开心的回忆,以前还有崔景,可现在连崔景也全无了,便不再留恋了。

她更还念前世在各州城中,甚至在大漠中颠沛流离的日子,即便那般狼狈,那般凄苦,那般人下人忍辱负重,可因为有他相伴,还是开心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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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是纯净痴情、忠贞不二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念着、恋着、心痛遗憾着,苦苦等了两百年,今世见了他以为会有结果,可上天太残忍,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却是不同的人格,连一个最终的结果也留。

她已不抱期望,心中也不能承载太多,她累了,不想再挣扎,只想离开。也许她能寻找一条回去的出路,不过回去也没有崔景了,或者寻找一条能遇见崔景的路,崔景到底在哪里呢?

崔景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李持玉看着眼前的人,没忍住流下眼泪。

她轻轻一擦,平静道:“你说得对,我爱的人只是崔景,昌平王王孙,小字予观的崔景而已。”而后伸手抚摸上他的脸,留恋片刻,轻轻道,“你保重!”便绝情起身,准备离去。

然而床上的人忽然抓住她的手。

李持玉回头,见他眉头皱得更紧,苍白的手因练过武而长了茧,微微疙到她皮肤,他似乎想要努力握着,可因病重仍是这么无力。

李持玉没有说话,默然移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那只手也垂落床间,抓了抓,最终只是无力地抓住被褥。

她走了,正如她悄悄地来。如果她没有出现,他以为他一直做,奈何听得真真切切,那低沉委婉的嗓音分明是她对他的倾诉,即便她隐忍着,可对她观察细微枯骨铭心的他还是清楚地察觉到她哭了。

她在哭,为他而泣,她念着他,她一直没有放下他。

他想安慰她:不要哭,玉儿,我在这里,我回来了。你不要走!

一旦错失他不知如何还能相见。崔璟挣扎着呼喊:“玉儿……玉儿……玉儿……”声音由微渐强,惊动了门外的人。

崔钰跑进来:“大哥,大哥,你醒了?”

崔璟皱眉,额头冒汗,紧握床被出痛苦的呼喊:“玉儿不要走……”

崔钰喜道:“大哥醒了!来人,来人,大哥醒了,快通报爹娘!”

可是谁知道,醒来的还是不是崔家大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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