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对七叔的固执深深折服,但面对他说一不二的脾气,我也只得无奈叹息。

大牛的双眼顿时直,但他马上嘿嘿一笑:“其实我前几天拿你的大印……我砸核桃了……”

按照规矩,纸扎匠开始动手的时候,顾客是要回避的,不过刘小万也是个厚道人,知道我们还没吃饭,便让他老婆做了些饭菜端上前厅,他则钻进后堂开始赶工,因为七叔要让他今晚子夜之前赶工出来。

中年道士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转身走到大门前,淡淡道:“昨天我在这座山脉找了一整天,才勉强找到一小株荔枝树,布置三阳真火阵,必须要用荔枝树避尸气,否则尸气蔓延开来,会使得更多村民感染尸毒,王顺体内有两道魂魄,一是王顺本人,一是七煞尸鬼的灵体,既要不伤到王顺,又能顺利逼出七煞尸鬼,唯有用天地间至阳之火煅烧炼化,只可惜那七煞尸鬼……”

“天之精火,地之灵火,人之真火,方寸五雷,五行霹雳,听吾使令,角木蛟星,斗木獬星,奎木狼星,井木猂星,东西南北中,神符一到,化为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哼!本座在修七煞真身,正是要用你体内灵气进补,区区一枚大印,你以为本座会怕么?!”

大牛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我急急看向天空,可不是,今晚的月亮还真是挺圆的呢……

村长王双喜接着钱就跑来了,且是满脸悲壮地表了几句长篇大论,总体是赞美村民们团结擒贼的勇气等等,至于别的……就没了。

“嗯!”

村民们说说笑笑地来到王顺家院子门前,有村民还打哄,说抽出几个人将王顺的墙头都包围起来免得他畏罪潜逃,当然只是说笑而已,大伙儿真正来到目的地,却又显得好奇起来,似乎都想知道王顺家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七煞尸鬼。

大牛呲牙一笑,伸手抓着后脑勺,一旁的老爷子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咣当!”

听声音,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该不会又是大牛吧?敲门还敲得如此有节奏,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方式,除了让我想到恶作剧,还真想不到其他,因为若是山精鬼怪前来,一般是无须敲门的,拜过老君便自行退去了,若说是大牛又不对,大牛的那点破胆我还是甚为了解的,这么三更大半夜的,他除非是喝高了,或者是疯了才会跑上山闹腾,不然……他此刻应该躺在自家的小屋里打着呼噜才对。

大牛勉强点头,道:“那好吧,但我回来的时候你要告诉我这几本破书的重要性是什么,不然我给你一把火点了!”

我看着水中的倒影,怒狠狠地问道:“宁小凡,枉你也是道门中人,你倒是说说,他们都是因何而死?你说啊?!”

“恁娘的!你捣到我的屁股了!挑衣襟!”

虽然它们没有望月崖传说中那般忠贞的爱情,而且还是邪恶的色鬼,但我还是为了它们的殉情,而微微触动了一下,虽然我不懂那所谓的灵修之法是不是要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但这次它们来到神仙庙避难,我也不能做的太过,毕竟那个女鬼也没把我怎么样。

就在大牛还差几步远的距离跑进大殿,我猛地冲上前将他按在地上,未等他惨叫出声,我立刻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住,死死地捂住……

“轰隆隆……”

老爷子就是我身后和大牛坐在一起的老头儿,王洼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大牛是他的大孙子,也是唯一一个继承老王家香火的命根子,至于老爷子的老婆儿子,老爷子从未提起过,我也是最近听邻居家说的,早些年家里没有吃的,老爷子就跑到几十里外的江水里捕鱼维持生计,说是捕鱼,其实那个时候能找到一条鱼苗就不错了,大牛还是几岁的时候,某一天,老爷子满心欢喜地带着宝贝孙子去捕鱼,让家里的老婆、儿子、儿媳三人先将就着过一天,到晚上回来就有肉吃了,可是他们没有等到,也不知儿子在哪里挖的野菜,三人吃了纷纷撒手而去,最后请了郎中才知道那是毒野菜……大牛比我小一岁,这么些年来我和大牛称兄道弟,一直住在老爷子家里,闲时帮他干农活,忙的时候大牛就随我去庙里帮忙。

还未等我说完,只见七叔又瞪了我一眼,似乎我又说错话了,立马闭上嘴不敢再说下去。

石父就在里面收拾农具,自然是听个一清二楚,只听他轻叹一声:“石庆那孩子说话都是无心之过,大先生不要介意,要说村子里的确是有很多没人住的空房子,但那都是……都是不能再住的地方了啊!”

日期:2013-11-2923:40:00

不多会儿,石父就将农具房收拾出来大半间空地儿,更是将那张旧床打扫个干干净净,这时,石母抱过来几双棉被,如此,一个温馨的落脚地儿便是弄好了。

见我们进屋,石父立刻堵着门说道:“大先生,咱们虽是第一次见,但好歹也算结了个善缘,听老汉的,今晚上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可都不能出门半步,否则……否则……唉!”

“老伯,您既然知道我七叔是道门中人,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的活计,可说给我七叔听,他能帮的一定会帮忙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如果七叔再次训斥我,我也认了,但我实在看不惯石父吞吞吐吐唉声叹气的样子。

哪知七叔并没有阻止我,而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啊,老哥,你家要真有解决不了的邪乎事,我正好也能报答你家的收留之恩!”

石父苦笑一声:“咱知道你们道门之中不乏有高人,但咱可不能再冒险了,村子里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五六年啊……当初偷偷的找了个阴阳仙儿,非但没能帮上忙,还搭上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差点将出事的那家人给当成封建迷信批斗了,这两年总算是刮过了那阵‘歪风’,可我们村子花大钱又请了自称本事大得没边儿的大先生,结果也是有来无回,眼看着哪家要出事,也没人愿意再请先生了,顶多不认命私下里找一个挡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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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皱了皱眉:“老哥,你们村子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连续出,哦,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只问,你今晚请了先生没有?”

石父错愕地看了七叔一眼,良久,才轻叹一声:“哪能不请,我们家可是三代单传了,如果石庆再没个后代,那我们老石家可是要绝后喽……请了,请了凤县的一个地理师,说是早些年学过道门玄术,如果能帮上忙倒也好,如果帮不上,也不能让人家出事,勉强让他来帮衬一下就行了。”

“嗯,这样也好,那我们早点睡下了,明早如果没事我们就走。”

七叔紧跟着说了两句不清不楚的话,至少在我听来,是听不懂。

石父走后,七叔便关上门,并将油灯的灯芯挑了挑,尽量亮一些,尔后,取下背上的黄布条,现在我倒是知道,原来那黄布条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把长剑,而且是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又卸下黄布袋,七叔看了一眼油灯,缓缓坐在床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期:2013-11-2923:57:00

“七叔,难道你已经看出了这家人的问题?”

我好奇地问,并紧紧盯着七叔的脸色,只可惜,七叔的脸色从来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七叔摇头:“没有。”

“那你刚才问石庆的父亲那些问题?什么请先生之类的,七叔是怎么知道石庆家今晚要出事,还请了先生避祸的?”

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七叔看了我一眼,并说道:“你没看出来这家人今晚要添丁么?如果还能有什么事让他们如此担惊受怕的,那肯定是和添丁的事有关系,其实我问石老汉有没有请先生,是作为试探而已,没想到竟和我心中所想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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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正赶上石庆家即将添丁,如果石庆的父亲今晚请了先生避祸,那一定和添丁有关,若是别的时候,就另说了,可是石庆在山脚烧纸钱是祭拜谁呢?山神还是土地爷?”

七叔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眼下我估计……今晚一定不太平,说不定我们今晚没有懒觉睡了!”

我愕然道:“他们家不是都请了什么地理师了么?还要我们帮忙?”

七叔冷笑一声:“如果能帮上忙,也不会连续五六年都在不断的出事,既然有那么多的空宅子空房子,要么就是那些宅子的人家搬走了,要么,就是已经绝门绝户!”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被七叔这么一分析,貌似我心里想到了什么,只是我和七叔与石头村生的事之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就差有人轻轻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