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苏尘。”那妖脱了清映的寒气笼罩,此时也能动了,只是面上缓缓升起片委屈,容颜好似被雾气笼罩,逐渐变化着:“十七花,我叫十七花你方才口口声声说着情意说着喜爱的人不是他,你在对我说是你先对我说的。”

实然,要说此处有甚异样,也只是在门口嗅到的几分妖气,里头却是如寻常的修道之所般安静,几株青松默默伫立,偶有鸟鸣声声响起。

但大约是下了昆仑之因,尘世总有吸引之处,哪怕是高空白云间,清映仍是想到了念念不忘的那人,心中生疼,想起从前与苏尘望着漫天乌云猜测雨点何时能停,每每都是他赢,丝毫不给她面子,见她冷脸又来哄,讨人厌得很。

当年她未曾想过,妖与人,哪怕是你以为毫无交集的一个人,也会有或多或少的恩怨。

自然,大多是门中师姐师妹的目光。

九天观身为修行门派,年代久远,门中成了仙的也有些许,虽皆是从前老辈,却仍是道家之中的传奇。因是有如此之事,故门派中也好似沾了仙气,气氛明清洁净,一眼望去皆是看模样就知无求无欲的弟子。

夜半时分,不知清映是被吵醒了还是从头到尾都未睡着,竟缓缓挪着步子走到了河边,见苏尘背影镀了层火光,沉默着看了会儿,道:“这样晚了,还在做什么?”

那螳螂却是沉默,半晌笑了:“你懂什么,你自己又并非仙人。只要身上妖力足了,过了渡劫一事,升仙便近在眼前。”

日期:2013-11-1600:04:00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洞穴岩壁之上摩擦,一路蹭过来,蹭落了几粒石子。

很庆幸,仍能伸手抚上她的长。

“并不尽然,其中自是艰辛无比。”手一伸,伸到画堂面前:“握紧,我带你过去。”

于是缓缓点头,小声说:“对不住……方才似乎强硬了些。”

她点头,也没别的法子,复而将他衣袖拉着:“你也要当心,现在是夜里,我怕将弓箭都带上,听好了?”

大约随着高懿走了两个白天黑夜,画堂这会儿正立在一处林中遗迹之上,望着脚下刻满奇异符文的石柱愣。

“嘘,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眼下她想到这些,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将盖头一扯,趴在床上便哭了起来。

总觉得,有些奇怪。

烟沙想,先还是得让颜简放弃了辜杏才行。

辜杏将房门一关,忽然有些想哭。

“岳姑娘来了,是要下棋的么?”

猛然抬起的脸上有浅绿花纹蔓延,好似植物的藤蔓,弯弯曲曲着异光。栀子不知何时将暮拂的元丹吞了,眼下神情狰狞,笑容扭曲地将无心看着。

但她觉着自己,或许并不是那样抗拒。

无心却是笑起来:“你我皆为人族,我又岂会做出伤害同族的事情?只是那山药精的元丹是个好东西,能让你爹活到两百也无大碍,不如我们去将它取出来,各分一半?”

有小鸟在看不见的地方鸣叫,栀子不明白暮拂为何突然让自己给他洗头梳头,但眼下的心境与在房中时的确不同,这般安静平稳,像是整个世间都洗去了喧嚣繁华。

栀子语塞。

淡然对来人道:“不过是不想看见

栀子松了口气,将脸露出来大口呼吸,却见暮拂仍是站在门口,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方才多谢你啦,险些被吃掉啊。”

“你无需觉得愧对我。”她还未想到如何开口,暮拂却朝她看过来,目光很是温暖:“救人救到底,既然我遇见你,那便会将你医治好。”

暮拂失笑道:“说你受伤了要在山上住二十多天?”

吹打乐声渐隐,宣歌一脸耐人寻味的神情,回过头将她望着,半晌,眼中似乎有嘲讽般的笑意。

清明那会儿是因他祭拜了过世的娘亲,又猛然间想起自己尚未娶亲,还未给席家延续香火,也时时找不到合眼的女子,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伤感了起来。连着几日都有些恍惚,练剑时亦是频频出神,很不高兴。

这人,不是头一次来鱼池边了。

璃清却是个例外。

能够趁着月色看清那夺了两人头颅的,是个身着白衣的人,衣裳在月光下头好似翻涌的水花。那人跑得也算是快了,直冲城楼的另一边飞奔而去。

这下,城里闹妖的传言便愈演愈盛了。

好似从来不认得,从来没见过。

恍惚间往事飘上心头,苏尘跑了半晌,停住,呆愣半晌,以红狐模样蜷缩树下,脑袋埋进浓密蓬松的尾巴里。

往事,那是如何甜蜜的事物。还记得有年酷暑难耐,他以法术冻了许多冰块出来,又弄了新鲜西瓜,拿了匕切成薄片,足足装了一整个小木盆,而后冰块垫底,西瓜片置上,就这么抱着跑向两人相约之地。

月光下清映面上的神色很惊讶,乌黑的瞳里闪过喜悦,感激地看他一眼,玉指伸向苏尘的杰作。而他只是笑着轻撑下巴,看她一片片吃掉西瓜,再像抚摸小动物般摸了摸她的头。

那时,毫无言语便能相知。

如今,两两相望却也无话可说。

如今早不是曾经,曾经早回不去。

待到黄昏余烬时,清映二人终抵达了瘴气密林西北面的一处小镇,青石小桥水光映夕阳,待歇的模样也别有一番味道。

十七花抚着枚之前在河里捡的莹蓝石头,张望着问:“夜里要住宿么?大晚上去林子里探怕是不好。”

“自然,只是妖物夜间也要歇息,我却是想趁他们劳累之时探查情形。”

日期:2013-12-0222:43:00

“你这样有勇气?”十七花思索着觉得也不错,点着头:“不过也好,正所谓坏事趁黑做。”

清映很嫌弃地瞟去一眼:“那是你罢,中下手。”

“非之时,我无法施展啊。”他略委屈地看着她:“不然我先去你说的东南边密林,寻到那将你师傅掳走的人,潜入他里,看看有什么解救之法?”

“他怎能将解救之法当做了?”清映缓缓摸着拂尘上头的软毛:“里都是些云里雾里的事情,哪有什么线索。”

“指不定呢。”十七花声音温柔,将她目光引过去,见他正看着夕阳反向,眉眼间皆是沉思神色:“不试试怎么知晓。”

实然清映的这一辈子虽不长,却真是没有做过今夜这样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事儿,随着十七花一路疾走,夕阳西下后更是天黑路滑,觉着自己翻过了许多小山头,穿过许多勾人衣角的小树丛,终是来到一片乱石杂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