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衣对土地的迷恋使她在村里获得了更多的好感,一个珍爱土地的女人,自然是一个勤劳贤惠的女人。早晨和黄昏,她都会到地里转转,仔细地瞅瞅土坷垃之间有什么变化。当五六天以后,她远远看见地里朦朦胧胧的新绿,她控制不住欣喜若狂地跑起来。广阔的田野上,弯曲的田间小路上,一个女人,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奔跑,这是一个绝好的画面,你也许觉得它不和谐,但是正是这种不和谐衬托出人的内心和土地之间的那种深远的默契,广大的和谐。

白香衣果真没去弄菜,她并不是听取了小高的意见,而是听到宝柜提到从前,生怕他说漏了什么,忙着把话茬开。“你呀,净顾着自己喝,让着人家高老师喝呀。高老师,你哥喝多了,你自个放开量喝。”小高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是让孔宝柜少喝点,自己多喝点,醋意就忍不住涌上来,嘴里说,“白老师你放心,我们哥俩喝不多的。”心里却嘀咕,今晚喝不死个孔宝柜才算怪哩。

小高对白香衣也是执著的。起初他满足于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人,渐渐地他希望能够给她关怀,她也能接受他的关怀。但是白香衣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关怀,上课下课总和学生们厮混在一起,即使他打着公事的幌子,找白香衣讨论一些问题,白香衣也只会和他站在院子里说话,话也说得干净利落,说完公事立马走人。这种情况下小高难免要怨天尤人,他觉得自己比孔宝柜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他凭什么就可以获得这个女人的青睐?可见女人这种东西是最不可思议的,而白香衣更是她们中的一个极致,就单看她那一双眼睛,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却幽幽的深不可测,小高喜欢看,又不敢看多了,生怕一旦陷落进去,就得万劫不复。

村长就问:“那个外乡的女人教得还行吧。”“噢,白老师教得蛮好的!”小高由衷地赞叹。

宝柜说我还是在外面洗吧,在屋里洗我不自在。

白香衣便要求下来,找了个小水洼,洗洗满脸的风尘,整整有些凌乱的头,弹弹身上的尘土,她不希望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玉翠是村里公认的美人,大家都说如果放在过去,玉翠是能进京城当娘娘的。她们很不甘心就这样被一个外来的女人比下去,就怂恿玉翠去试试白香衣的衣服。玉翠架不住大伙的热情和自己的好奇,被一群叽哇乱叫妇女簇拥着,去了宝柜家。

小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们要捣鼓什么事,听玉翠这么说,就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女人们把宿舍门关上,只听见里面说一阵,笑一阵,热闹得很。

估计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门开了,女人们簇拥着白香衣走出了宿舍。白香衣上身穿上了一件红蓝格子的棉袄,下身是蓝布棉裤,玉翠边走还边给她扯扯衣角。

“让我说什么好?”白香衣的眼睛湿漉漉的,“嫂子们待我太好了,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什么谢不谢的。虽说这棉裤棉袄不如你的衣服光鲜好看,可它暖和。冬天没有棉裤棉袄怎么过?这雪一化,天就更冷了。我们该走了,不耽误你教孩子们识字了。”女人们来得快,去得也快,白香衣等到听不见她们的说笑声了,才走进教室。

小高站在校园里,也在傻傻地笑,白香衣的好人缘让他感到无比的欣慰。教室里传出朗朗读书声的时候,他才收敛了笑容,心想自己高兴个啥,活像个大傻冒儿。如此想着,很无趣地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