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说,我看电影里的人都说阿门。

叶探长拿出了一张纸说,9o年代本案真相揭露之后,警局研究所还真的查过1945年秋季北平市的失踪人口。这是他们给我的资料查询报告,我还没看呢。

日军投降之后,醋脚潜入民间不知下落,受到新政府的通缉,淑格格被接受工作组双规隔离审查了两个多月,放出来不久,就遭到了暗害。当时的舆论一直怀疑是醋脚所为,对淑格格进行残酷报复。可是当时始终没有抓住醋脚,于是成为一件疑案。

六月六想停下车,把老薯片堵在车上,喊警察来抓他,但是又害怕老薯片是个职业杀手,身上真带着手枪,万一拔出枪来,自己就会去天堂了。尽管他已经从天堂台看了天堂风光,但是六月六还有点留恋人间,不想现在离开。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停车堵人的方案。

酒吧里剩下的人很奇怪,说,老板,怎么换台了?刚才的节目挺好,还换回去吧。

《锵锵三鬼行》

六月六把淑格的骷髅拿出来,用一块大毛巾包好,然后放在一个书包里。六月六把书包挎在身上,然后就下了楼。

电视屏幕逐渐清晰起来,也有了声音。影像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黑白的,声音也跟平常不同。六月六觉得纳闷,只见屏幕上出现一个极其妖媚的女人,无比温柔地说,天堂电视一台新闻联播开始了。

挪威林说,你看中他女儿了是不是?

淑格说,六先生,你答应过我要帮助我。

这个海丽君是怎么死的,公安局不会告诉六月六,但是六月六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晚上六月六禁不住好奇,来到搜狐酒吧,靠在吧台上,要了一杯啤酒,跟女老板也无情打听起来。

二流问,那她给你多少钱呢?

他跑到汽车前,拉开车门,动起来,心想今天不拉客了,直接回家。这时候忽然听到后座上有个女人低沉的声音说,请拉我到新街口,,,

六月六扫了一眼,见酒吧不大不小,也就十来张桌子,桌子有大有小,酒吧里面已经不少客人。六月六看到一个靠窗户的小桌还空着,就走了过去,坐下。

可是你不路过那里,不从那里拉活儿,架不住有人往那里去呀。这天一大早,就有一个客人从牛街上车,要去德胜门内后海。六月六想,最近活儿也不好拉,不去还挺可惜的,只好硬着头皮拉客人过去。到了后海,放下客人,正要走,只见车窗外面,突然出现一个老太婆,满手鲜血淋淋,冲着他张牙舞爪。六月六一看这情景,吓得魂都飞了,一打把,躲过老太婆,狠踩油门,狼狈逃窜。

二流问六月六,小子,你丫到底看清楚没有?

六月六说,真真真的,是我拉她过来的,她下了车,我看见她走进这个胡同了。

老师傅说,没有人家,是死胡同。

开在长青苔的石旁;

美得象颗星忽闪忽闪--

独一无二地挂天上。

她在世的时候无声无息,

去世时没人在身旁;

可露西已被埋进了墓里!

对我呀可全变了样!

当舞女六月六背诵完最后一句诗的时候,身后过来一个黑影,一把匕刺进了她的后心。她轻轻地呻yin了一声,我疼,就慢慢扑倒在地上死去了。

大刘弯腰伸手试了试舞女六月六的呼吸,然后直起身来,对炼狱生说,报告,她死了。

炼狱生说,好,撤退。

说完,两人离开了现场。

过了一会儿,炼狱生又单独回来,把淑格格的外衣穿在舞女六月六身上,把淑格格的证件放在那件外衣的兜里。他搜走了舞女六月六身上的东西,然后用手电又上下检查了一下,忽然现舞女六月六头顶上有一块拇指指甲大小的伤疤,这块伤疤是淑格格头上没有的。炼狱生想,如果舞女六月六的亲属报案并任了尸体,将会十分麻烦,于是就掏出匕,割断了舞女六月六纤细的脖子,把她的头用舞女六月六的旧衣服包走了。

第二天,北平的报纸报道了后海桥无头女尸案,第三天,警局透露该女尸疑似前伪市府财政局出纳淑格格。第七天,送真正的淑格格去东京并转飞美国的特务人员蜜毒之箭乘船回到天津,然后转火车回到北京。

毒箭是大刘的同志,平时组织有纪律,不得互相泄露和打听对方的工作内容,但是有一天蜜毒之箭喝多了,对大刘说,我在东京把淑格格送上了美军的飞机,她去了美国。

大刘惊讶万分,说,这么说北京的那个无头女尸不是淑格格?

毒箭说,当然不是,但是上峰认为这无头女尸被误认为淑格格,对我们有好处,那就是免得有人还追查那批黄金的下落,这案子的线索已经断了。

大刘张开大嘴,说,那,那个女人不是冤枉?

这时候天下起了雨,酷鸡叶探长从车里拿出雨伞为监视器挡雨。

1946年,锄奸队解散了,大刘被编入北平市公安局,炼狱生和毒箭回了南京。1947年大刘参加了北平警察局对北平的吉普女郎陪舞女郎的整顿工作,抓住一个无证上岗的舞女马普尔小姐,从她那里知道,她有一个好姐妹叫六月六,长相酷似当年日伪北平卫戍副司令醋脚的二奶淑格格,两年前失踪。

大刘问,你当时报案了吗?

马普尔小姐毒瘾上来,鼻涕哈喇子流着一脸,一边抹着鼻涕,一边说,没报案,我们这种人出了事,报案也没有用。

大刘为六月六的失踪正式立了案。其实他怀疑那个被他执行死刑的无辜小姐,就是六月六。他只是希望这不是真的,希望六月六能够再出现。但是直到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大刘也没有找到六月六的下落。

解放后大刘改行蹬了三轮,也就是北京出租汽车的前身。他心里始终装着舞女六月六这件事。1976年文革结束,大刘退休,并有了孙子,大刘给孙子起名字叫六月六。人老了,就不免想到死,一想到死,不免想到活着的时候,做过哪些错事,都想忏悔一下,不要把精神负担带到天堂去。大刘不时跟孙子六月六暗示着这件遗憾的事情。

这时风雨忽然急促起来,一阵风把叶探长手中的雨伞吹歪了,雨水掉进监视器里,刺啦一冒烟,监视器屏幕黑掉了。

叶探长扔了雨伞,用手摸摸额头上的雨水,踢了监视器一下,说,曹,我要去研一个野战监视器,不怕风雨的,申请他妈一个专利去。

六月六哭得双眼红肿,抬起头来,说,没事,反正我也弄明白了。咱们把土给填上吧?

酷鸡叶探长说,这是你爷爷干得好事,还是你填吧,我回到车上抽烟去。

说完,就撩开大长腿,走到车边,一拉门,钻进去了。她点燃一根烟,摇下车窗玻璃,向外面吹了一口。她看到六月六正掘着屁股给尸的坟坑填土。她又吹了一口烟,回身打开警车上的收音机,想听听音乐。从收音机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女主播的声音:

各位听众,我是天堂广播电台主持Babypink,刚才我们播放了迟到6o年来到天堂的六月六女士的故事,现在请听歌曲《她住在人迹罕到的路边》,这歌的作词是英国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作曲是天堂著名音乐家国际友人列农先生,是专门为欢迎六月六小姐的到来而作。

叶探长看着雨中挥锹埋土的六月六,耳边响起无比深情的歌声。随着土一锹一锹埋下去,歌声一点一点微弱下来[完][2oo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