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涯说,跟你说,我最近还真没有去新街口的活儿,那儿到了晚上,黑咕隆咚的,谁去呀,都去朝阳亮马河那块儿。

叶兰心说,是一只死猫。

这时只听身后的女人,轻柔地说,师傅就停这里吧。

再说那个搜狐酒吧,原来是个普通的小饭馆,名字叫前进餐厅,经营一些家常菜。老板是个下岗老职工,有一个儿子叫灰尘。这小子喜欢奉献不喜欢创收,老爷子看他有点缺心眼,总是愁将来他走了,灰尘经营不好这个餐厅,养不活自己。

女人付了车钱,下了车,向路边的一个小胡同走去。女人的背影很好看,风吹柳摆一般。六月六就多看了几眼,直到这个女人走进小胡同,消失在小胡同深处的黑暗之中。

天涯涯说的也有道理。六月六想,下次再碰到女鬼,就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不就得了。人想开了,心里也不害怕了。于是六月六就等着女鬼再来找他。每当遇上身材好的,穿风衣的,戴墨镜的女客人,六月六都仔细看一看,看是不是那个女鬼。经常把女乘客看毛了,拉开车门就出去,不坐他的车了。

等了一段日子,也没有等到那个女鬼。六月六就跟天涯涯换了班,让天涯涯开白班,他开夜班,希望能等到女鬼。六月六开夜班出租好些天,还经常主动到德内后海桥一带转悠,但还是没有遇到那个女鬼。

他有点着急。跟天涯涯交接班的时候,六月六抱怨说,还没有遇到那个女鬼。天涯涯说,不然你到搜狐酒吧去找她,不就得了。你不是说,第一次你是从搜狐酒吧门口拉上她的吗?

六月六一拍脑袋说,我真傻,怎么没有想到。于是当天深夜,大约12点的时候,六月六把车停在搜狐酒吧附近,然后就走进搜狐酒吧。

酒吧的女老板也无情冲着六月六说了一声,晚上好,请里面座。

六月六扫了一眼,见酒吧不大不小,也就十来张桌子,桌子有大有小,酒吧里面已经不少客人。六月六看到一个靠窗户的小桌还空着,就走了过去,坐下。

紧接着,老板爹兼跑堂灰尘过来,问六月六喝点什么。

六月六说,就喝一杯可乐吧。

六月六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三三两两,都是结伴而来的客人,只有他一个人是单独来的。他又仔细观察那些结伴而来的女客人,都嘻嘻哈哈的跟男伴打情骂俏,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等六月六把可乐喝完了,也没有见哪个女人上来找她。觉得有些扫兴,于是他招呼灰尘过来结账。结了账,正要起身走,六月六往窗外扫了一眼,就看见路灯下面一个穿风衣戴墨镜的潇洒女人,向他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走进了酒吧。

搜狐酒吧的门开了,风衣女子走进来,一股寒气也跟随着袭进来。

女老板也无情还是热情地打招呼说,晚上好,请里面坐。

她下意识地感觉有点冷,用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胳膊。六月六认为这是女鬼带来的灵界之气。六月六心里有些紧张,而酒吧里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依旧嘻嘻笑笑。

风衣女子摘下墨镜,四周环顾了一下,见六月六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就朝他的方向走过来。走到跟前,指着六月六面前的椅子说,这里有人吗?

六月六说,没人。

风衣女子笑了笑,说,谢谢。

然后她拉着椅子要坐到旁边的桌上去。六月六指着自己的桌面,大胆地说,你可以坐这里。

风衣女子笑了笑,说,谢谢。

然后她慢慢脱下风衣,放在椅子背上,面对着六月六,缓缓坐了下来。

六月六想了一下,先打破沉寂,说,我好像见过您。

这时候,老板爹灰尘走过来,问女子喝什么?女子说,来一杯威士忌吧,加冰块儿。灰尘扭身走了。女子转过脸来,回答六月六,说,可能,总有男人跟我这么说。

六月六沉住气,仔细观察这个女人或者女鬼,长打着波浪,脸色很苍白,眼圈黑黑的,嘴唇血红。灰尘送过来威士忌,女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六月六望着她的嘴唇,被酒润湿,血色更浓了。

女人说,你一个人吗?

六月六说,一个人,我在等一个女人。

女人注视着六月六,问,你等谁?你的恋人?

六月六说,我是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我等一个客人。要拉她去小鬼胡同。

女人脸上除了好奇,没有其他反应,说,北京的小胡同,怪名字就是多,居然还有小鬼胡同。

六月六想,也许这个女鬼不知道那个胡同的名字,就提醒道,你知道新街口大四条吗?

女人摇摇头,说,不知道。那一带我很少去,不熟悉。

六月六又问,你从哪里来?

女人说,我从南方来,到北京有三四年了。

六月六有些糊涂了,拿不准眼前这个女子是人还是鬼。他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带进一股冷气。

女人说,是呀,外面下雨了。

六月六从窗户看出去,这才注意到,路灯在雨水中昏暗地闪烁着。的确是下雨了。六月六心想,管她是人还是鬼,我也不操这个心了,就放松了自己,说,我叫刘越,外号六月六,男,26岁,尚未娶妻。

女人苦笑了一下说,我26岁,结过婚,可惜老公死了,现单身,我叫,,,

这时外面突然一个闪电,接着就是声嘶力竭的一声霹雳,六月六被吓了一条,只见对面这个女人丝毫不慌张,点着了一颗香烟,吐了一口烟雾,说,我叫海丽君。

六月六镇静了一下,想到,如果这个女性,不是那个女鬼,那么她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呢,然后去哪里呢?

六月六问道,海小姐,请原谅我多问一句话,这么晚了,您一个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喝一杯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