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枫君消失在石岗后面,栩渐轻声责备皎道:“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但枫君还是从心里在抖。

珏华死了,那婵娟该怎么办呢?枫君的心就如同被皮鞭抽了又抽。

风餐露宿、饥饿病痛、铁链加身,使得他本来就文弱的体质濒临了人体极限。枫君简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混杂在俘虏当中忍受着屈辱和鞭挞一路走了过来。

栩渐也认出了圭炽,但他没有心思寒暄和猜测,他马上明白了圭炽的用意。圭炽的办法他不是没有想到,但是简陋的工具让他无法动用人力完成这个有难度的工作。现在有了战神的襄助,一切应该变得轻而易举。

“什么月族王后!”圭炽朗声大笑:“枫君早就不是月族的王后了!”

瘟疫!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丹荟一声怒喝,打断了枫君:“只有那些傻男人才会被你这副样子蒙骗——”

栩渐不顾一切,取了神射羽箭,飞步跨入尚未着地的七彩战车,鹍鹤鸟腾空而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同雍牵扯着枫君,两人同时坠入洪水。

枫君俯视着栩渐,他站在人群当中,看起来是那么的高大伟岸,光芒四射,每个人都用景仰的眼神膜拜着他,跟随着他,倾听着他的每一道命令。枫君似乎看到了他干裂的嘴唇和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心中柔情顿生。

雨,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栩渐?圭炽对栩渐的印象仅限于当年在神山学习时,神悟身边那个沉默寡言的近身童子。如果让他取代月族,也许会对幻域有利,也许未必,但与猎烈结盟的对手,一定要防备。圭炽心里这样想:栩渐居然懂得利用龙族军事空虚的时机签定城下之盟,不费一兵一卒,平白得到了月族的土地和城池,此人的手段,不可小觑,远比躲在暗处搞阴谋诡计的月王皎要厉害。

植坷虽然英勇,毕竟老了,而且他性子沉稳,没有后盾,如何能有这样的胆略?

这使得以燕族和血族为的其他幻域小国极其不满:历来跟随圭炽征战,总是能满载而归,为什么现在攻占了灵境幻域最富庶的国家,却不让大家获取战利品?

日夜谋算,长期的神经紧张,换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结果。月王皎几乎崩溃了。

圭炽眼见步兵已经接近月族王城,他自己站立的暸望塔车也随之缓缓前行,圭炽以手示意,身侧的旗官双手变换旗帜,只听三声炮响,进攻正门的龙族精兵齐声呐喊,散开队形,猛力向前扑了上去。

珏华毕竟文弱,哪里是残暴嗜杀的幻域军队的对手,他在城头上左支右绌,奔跑不迭,月族守军无法抵抗鹰族的劫掠,两侧的攻击更是让他们疲于应付,月族士兵伤亡惨重,珏华浑身浴血,率领守军苦苦支撑,他启动了幻阵,激起王城外围护城河千尺飞浪反推向入侵者。

不待“乌踢云”停稳,圭炽翻身跳下,缰绳扔给护卫,道:“传令三军将领,各国主帅,前来!”

圭炽怒火中烧,却又束手无策。他在中军大帐中团团乱转,无计可施,又骑着飞马“乌踢云”在平原上空梭巡了几个来回,还是一无所得。

但他要救的重要人物是谁呢?什么人物值得他动用整个灵境的军队营救呢?

栩渐看出枫君疑惑,他轻轻一笑,道:“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除了月族以外,我已经与灵境诸国秘密结盟,现在灵境各盟国的兵权统一归我的上柱国植坷统帅,当今天下,只有我栩渐才可以调拨植坷的大军……”

龙族守军乱做一团,箭矢齐,栩渐不退反进,直扑向高高的雕像。鹍鹤鸟驾着战车,上下翻飞躲过箭雨,栩渐挥动长矛用力掷向雕像,雕像被撞动根基,竟地动山摇得震晃起来,带动得附近所有的建筑物一齐晃动,仿佛是地震海啸即将来临,引了整个都城的骚乱,龙族守军急忙回护雕像,栩渐的战车乘机护着白莲云车离开。

枫君手劲略缓,同雍感知她心有所动,急忙续道:“目前除了我,没人能帮你离开龙族。同雍一命不足惜,枫君乃是贵人,你若杀了我,从此陷如囹圄,如何能传讯天下,解救苍生!”

枫君默默诵忆着变身术的口诀,头脑混乱之中,口诀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

难怪祈祷风调雨顺的醮坛扶乩的方向没有朝向幻域的腹地,却面对着长河中上游?即使枫君心思再单纯,也会想到同雍祈祀的雨水将要降临在哪一片土地。

枫君踌躇了,她千里奔波,行走在月族和龙族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解救婵娟吗?婵娟已经遵从皎的意旨主动献媚赤火龙王;是为了请圭炽设法遏止皎的野心吗?她怎么能有勇气直面皎和圭炽刀兵相向!

猎烈走了出来,奏道:“儿臣还未正式婚配,既然父王指婚,儿臣愿娶琦瑟王女为妃。”

那是枫君的声音。那声音婉转清脆,依然如初相识时般未凿红尘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