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枫已经从那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美貌少女。她牙牙学语、扶床走步的情形似乎还在神悟昨天的记忆中,而今天的枫已然是眉若春山、眼似秋水、腰摆杨柳。

枫踌躇起来,皎的一切都是她关注的,可究竟哪方面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枫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低头想了想,道:“皎最大的理想是让月族和灵境风调雨顺民富国强,我想知道他现在做得怎么样了?”

圭炽到底敬畏神悟,听说神悟要返回神山,他立即去向枫辞行。枫嫌恶他腌臜,不许他进入听碧轩,让侍女传话给他,请他自便。

时值午憩,客舍外静悄悄没有声息,枫掀帘走进圭炽的卧房,室内比外面阴暗,枫径直上前唤道:“圭炽,你来服了我新制的丹丸——”话语未了,就听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床缦后尖叫起来,吓了枫一跳。旋即,床缦后圭炽轻声道:“烦你门外暂候。”

圭炽的护卫们看到及笄妙龄的枫穿花拂柳走过来,弱伶伶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心里不免充满狐疑:这小丫头她行吗?

枫自幼聪颖过人,且身为神悟的女儿,完全可以同时修行四术。但神悟内心始终无法对女儿出生时的卦象释怀,所以极不赞成枫练习杀伐斗战的幻术,他希望枫学习至高无上的巫术,成为灵境幻域未来的大祭司。在他看来,那是解救枫命中注定的悲剧唯一的办法。

就在这时候,皎眼前郁郁葱葱百鸟鸣唱的神山不见了,生活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南峰和谦雪斋也不见了,原来蜒绵无际的山峰变成了一片苍茫的黄沙,一轮如血残阳坠落在视线尽头,狂风吹过,沙砾打在皎的脸上,生疼的感觉真真实实。

枫仰视着他,期待着他叹息后面隐藏着的是个动听的故事。

枫道:“栩渐,帮我盛些水,好吗?”

从几年前皎来到神山的时候,枫就对皎有着这样的认识。那么,她喜欢上这个聪颖好学的优秀少年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加之皎住在南峰谦雪斋,离神悟住的神山主峰最靠近,他们接触的机会比别人更多些。可以说,枫混沌初开时第一个关注到是异性就是皎,这一双并肩长大的少男少女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神悟拗不过妻子,或者是拗不过自己对血脉传人的温情,他做了一生唯一的一次例外:为同一件事情二次占卜。

皎:灵境月族国王。

猎烈骗取了枫君的轻信,由少司命筑坛乞雨。在月王皎强行决堤灵幻长河的同时,天降暴雨,导致水灾泛滥、祸延千里。

神山弟子齐齐聚集观星台,找迦商量对策。迦用磾碏石在星宫经纬盘内测算许久,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丢下磾碏石,一路狂奔至听碧轩。

众弟子不明所以,茫然失措,犹如无头之蝇。

迦一头撞进听碧轩,拉住枫央告:“枫,你就依了师父吧!神悟为了阻止你,要逆转天象,雪封四境……”他紧张得有些口吃:“卦象还说灵幻长河不久将决堤泛洪。你必须要阻止神悟,否则他将会遭受天谴。”

枫一时没有听明白,迦又讲了一遍。枫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一个人的事情会牵动整个灵境幻域?有这么严重吗?枫怔怔地立在当地,乱了方寸。

“你算准了吗?”栩渐内心的惊讶不亚于枫,但他处事冷静,先向迦询问:“神悟怎么会因为儿女私事触动天象?”

迦结巴得更厉害了:“卦象、卦象就是这么说的。我、我也不知道……”

栩渐马上轻轻地提醒枫:“我们上崦嵫崖看看去吧。”

枫点头。

一路山势陡峭,枫喘息嘘嘘,栩渐欲要施之援手,胳膊伸了出来,枫递手过去时,栩渐却回臂折了树枝,交给枫,牵着她行进。

崦嵫崖的山岩巍峨挺拔,常年藏在云雾深处,神山圣地入口是个由赭红色的火山石形成的天然岩洞,除了神悟,寻常无人敢来这里。

栩渐和枫不敢擅入,战战兢兢立在洞外,想要呼唤神悟,又怕扰了他的清净。正犹疑间,听得神悟的声音自洞内传出来:“既来了,就进来吧。”

两人大喜,但毕竟对圣地心怀景仰,大气也不敢多出,低眉敛袖走了进去。

崦嵫崖圣地入口是个窄小的山洞,岩洞外藤条垂下,拂开便能看到里面阴风测测幽深漆黑,枫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贴近了栩渐。栩渐拖着她的衣袖,慢慢地引着她向前走。枫眼前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到,山洞越往里越蜿蜒而上,枫十分吃力,全靠着栩渐力掼衣袖,扶持着她。即使如此,枫也是几次险些绊倒,需要栩渐不断地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