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的手术剪缓缓回抽,双刃间夹着一块血迹斑斑的扁平的菱形水晶吊坠,她的动作轻柔中不乏稳健,小心谨慎,仿佛生怕手上的力度略微拿捏不好,夹住的精美工艺品便会滑落摔碎。

“可我却再也不敢回我的家,再也无颜面对对我给予了太多期望的家人,只身一人从北京来到上海,直到今天。”

“可是你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却没有按你父亲所期望的填报华大的机要安全学院,而是去了信大的脑电转换双向传输学院?”

“因为一个人无论面容和性情怎么改变,却有一件事情是最不容易生变化的。”

“我没有什么故事,我的那段爱情讲起来一定让所有人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那样的结局都再正常不过了。”

我的左手轻轻摩挲着腰间那个菱形的水晶吊坠,指尖从光润处划向浅浅的刻痕。

“我笑得出?我幸灾乐祸吗?”

出乎我的意料,她讲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新意,跟当时社会上流传的说法如出一辙。

一石激起千重浪,当人们怀着试探的心情再一次注册宁江的免费账号,开始操作的时候,终于现,原来茫茫的网络海洋中还有这样一番神妙的天地。当各国的投资者再次将目光聚焦到这个已经几乎被他们忘却的公司的时候,才终于看到,宁江的运营体制,宁江的管理理念,宁江的企业文化,都同宁江的技术水平一样杰出。

“脑电转换双向传输技术展览馆的讲解员。”

但是我又实在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有的人见我们正闲聊,便去做着自己的工作,也有的人漠然往这边看看,但目光一扫而过,只有先前那个女孩还是一直朝着我这个方向,却也看不出和眼前这个小女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今天是周末,下班之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又一次去了浦西的爱心儿童乐园。

他笑得早已实在太疲惫。

现在的琳珑,又拿起宁辰的那本诗集,一页一页地翻着,嘴角浮起一丝冷冷的笑:“宁辰,你想用一生来证明这世上还有忠贞不二地去恪守一份没有希望的感情的人,可是你不得不承认你失败了。你最后终究不得不承认,你也是凡人,你也有禁不住的诱惑!你在书中把自己想得那么清高,把你的爱写得那么伟大!可到头来不过是经不起一阵风吹的肥皂泡!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还有什么可写!你用你所有的笔墨试图将你的那种难受跟世俗的男欢女爱划清界限,你用你所有的辞藻打算将你的那套想法标榜成我们这些‘庸人’连懂都不懂的境界,到头来还不就是用酸腐的陈腔滥调为自己变着花样唱颂歌?还不就是挖空心思博得别人的喝彩和同情?你说你不图名你还把自己诗中要‘永埋心底’的心思到处抖露?你说你不图利你还把你‘已经在八月里尘封’的无价的感情换成稿费赚个盆钵丰盈?你道貌岸然地和你的狐朋狗党整天空谈着什么社会责任感,什么匡扶正义的使命!你以为道德体系在社会中全都崩溃了就剩你们几个还在‘苦苦坚持’?你以为你高瞻远瞩的思想足以凌驾在芸芸众生之上,够得上格当个救世主的身份?你以为你‘唤醒民众’的那些俗套子跟那些官样文章有什么区别?你真是了不起,也难怪我当时瞎了眼睛相信了你其实是那么低劣的包装才会把最真的爱给了你!你现在又在依葫芦画瓢坑陷起别人来了!哈哈哈哈!宁辰,也许这也怪不得你,你只不过是像《雷雨》中的周朴园,是坏到了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是个坏人的地步!你真的就是被邪魔钳制了思想逆着历史潮流把锁链当成天理!宁辰,我毕竟曾经那么爱过你我真为你感到可悲!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你以前自己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被自己抽了嘴巴子,到明天你照样为你现在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重新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你自以为无懈可击的诡辩死死扣住你那顶可怜的光辉帽子,变换了腔调的你不用问一准儿可以接着自圆其说,继续做你的圣人,先驱者,道德的守护神!”

文朋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已经绝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许笑。”宁辰压着笑意故意绷着脸说,“小心把东西吃到气管里去!”

琳珑沉默着听他说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需要再说下去了。对也好,错也好,我仍然只是一句话,这已是定局,是无可挽回的了。祝愿你以后还能找到生活的快乐。”她站起身来,径直向外走去。

“可我偏偏就允许他来了。”

文朋无语,轻轻试探地问着:“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说到你的痛处了?”

可她却偏偏真的是兰漫儿,那意味着我先前隐隐感觉到的年龄上的差距根本不存在。

女人的神奇就在于能够巧妙地用高明的法子掩饰自己的真实年龄。

而最高的境界是根本不用掩饰。

兰漫儿无疑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无论是善是恶,谁都不能否认这个女人的凡出众、深不可测!

年龄的差距也许还有其它可以填补,可是现在我和她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比年龄差距更深的鸿沟。

我心底萌生出来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简直是一种罪恶。

她曾经是我最好朋友的女人。

她曾经用最卑劣的手段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

而她如今的生命,却又是用我最好的朋友付出了血的代价换回来的!

我怎么能坦然地去亵渎那个神圣的字眼——爱?

兰漫儿仿佛窥破了我的心思:“对不起,我没有早些告诉你。虽然我相信身份不应当成为情感上的羁绊,但我也知道,在现实生活中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不得不承认,兰漫儿这个女人竟然如心灵中的黑客一般,居然能肆意地读取我头脑里无论加密得多么牢固的信息。我思维一点一滴的变化与闪现都逃不脱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机敏的监控。

“你现在一定又在想,我既然早已知道了你就是暮云雨潇,那么我隐瞒真实身份接近你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