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单子有问题。”

容清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的笑笑,并不十分生气。任何一个遭遇了吴可那样悲惨事情的人,都会在剩下的人生里质疑并且防备其他所有人,身体的伤害会影响到心灵,而往往身上的伤口都好了,心灵却仍然无法愈合。

“怎么还不睡?”他平视着夏唯的小脸,低声问道。这一回语气已经完全柔软下来,彷如百炼钢和绕指柔的区别。

“谁?”里面响起低声咒骂的人声和脚步声,“…妈的…我们不需要茶水不需要点心!”

晚上十二点,已经紧绷神经一整天的韩彪靠在沙上打瞌睡,手脚缩成一团,显得很没安全感。房间里另外两个人因为这种特殊的气氛毫无睡意,无辜的大厅经理神经质的啃着手指甲,而韩彪的特助在一个小时前小声接了个电话,接着就处在要不要喊醒老板的苦恼之中,

“老板刚到不久,您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前台笑眯眯的看他。

韩彪的眼神微微一闪,薄唇勾起浅笑,微妙的有点不屑:“我的儿子,优优…喊叔叔。”

等到两人再次坐上车子,已经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了。夏唯抱着自己那一堆玩具模型和赛车的包装盒子,长睫毛已经开始往下一垂一垂的。他平常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在外头玩得太开心,以至于现在困得不行。

“哎,走吧走吧。”

他想到刚才闻到的馄饨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一大早就有东西吃…感觉真是蛮、蛮好的…夏幼媛都懒得要死,早上从来不正正经经做早饭,害他年纪小小就低血糖。

马克西亚街就是这样一条街,比起来也就和华国的巷子差不多。越泽迅向前走,偶尔看看手机,屏幕反光里很明显有个人跟在他后头。除了从这里走,也没什么办法把那人从车子里引出来。

他把纸条攥成一团扔掉,然后掏出手机拨通霍小丙的号码,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但是又不能靠近的东西。

就算知道那也是钱,他也不知道该找多少啊。

拖油瓶?他现自己特别在意这几个字。

砌着瓷砖的狭窄浴室里扑面而来热热的水汽,宽敞的浴缸突兀的搁置在角落,里面已经放满了热水。浴缸一侧摆着一张矮凳,上面放着沐浴露洗头水等用品,墙上挂着雪白雪白的毛巾。

还有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难过。

年轻的男人眯起深黑的眼,向后靠在沙背上,后脑勺碰到贴着旧式墙纸的冰冷墙面。沙对着平房的大门,下午的阳光照进来,坐在他身前小板凳上的老人花白的头反射出光晕,满是皱褶的粗粝双手手就像是干涸开裂的土地…外头的小院子飘来一股隐隐的臭味,那是小菜圃浇了肥的缘故,院子外的巷口一声声的响着磨刀的吆喝,有人提着木头匣子和折叠凳,给人专门修脚掏耳朵,还有挑着担子卖凉面的…

仿佛很短,又仿佛很长的几秒钟。

越泽松开小孩,低头看着他,孩子的皮肤太嫩了,这样轻轻的用力,便在他的上唇和下巴处留下了红痕。这样暧昧的画面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很多,有过去很久的,也有不久之前的,浓烈的,阴霾的,甚至是憎恶恶心的…

他和夏唯单纯信赖的眼睛对视,羞愧和自我厌恶冲击大脑,四肢也随之僵。

“…对不起…”越泽松开怀抱,退了一步喃喃道。

岂料,夏唯反应过来以后,第一时间爪子伸进睡裤里挠了挠自己的小**,然后得意洋洋睨着自己老爹道:“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昂”

“……”越泽无语。

“还好我都不是初吻…”夏小先生换了个方向继续挠,接着感慨道:“虽然初吻是夏幼媛也没差啦…”

越泽==心想,让老子去撞墙,谁特么都别拦我。

夏唯尿了个尿回去继续睡,剩下越爸重新淋了个浴,换了身衣服盯着浴室的镜子看。仔细想想…亲一下自己的小孩,似乎也没什么嘛…而且他那不是为了…咳咳。

不过一想到究竟是因为什么去亲夏唯,越爸爸就忍不住拿头去撞镜子,恨不得回到二十分钟前切掉自己的老二!作为冷漠面瘫型男活了二十一年的人,如今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和他形象如此不符的蠢事,悔不当初不足以形容此爸的复杂心情。

重点是,怎么才能堵住八岁儿子的嘴巴,以免没有常识的儿子和他那群小伙伴甚至是越秀蕊瞎嚷嚷?

怎么才能让儿子一夜失忆?

认真的爸爸一晚失眠,考虑各种凶残法子来对付目击证人,儿子。注意了,脑补只是脑补,没有实施以前完全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好眠的夏唯伸着懒腰爬起来,猴到越泽的身上,压着父亲大惊小怪直叫:“越小泽,你有黑眼圈像大熊猫!”然后乐滋滋的比了个噎死的手势赞叹道:“好耶夏唯你好棒,用了一个比喻句加十分!”越小泽这个称呼是他从电话里听来的,那位神马霍阿姨就是这样称呼他爸的。

霍阿姨结婚鸟⊙v⊙。

“……”越泽阴沉的斜了一眼身上的儿子,一个挺身直接坐起来,夏唯咕噜噜的滚了下去。

熬夜对越泽来说影响不大,当然指的是精神方面,表面的话,夏唯遗传了他,只要稍微没休息好,就能从脸上看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越先生担心的事情果然生了,夏唯已经习惯吃饭的时候和老太太说话,一兴奋嘴巴就秃噜出去:“太姥姥,昨晚爸爸和我k死了昂!”

老太太稀里糊涂:“什么k死了昂?越越这是啥意思?”她转头求助外孙。

夏唯这回完全没注意到他老爹铁青的脸,得瑟的挥了挥筷子:“就是亲亲么么哒╭╯3╰╮!!”

越老太太愣住了,瞧了瞧外孙青中带红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她家小外孙这种脸色可不常见,看着是害羞了?

一吃完饭越泽就提溜着儿子回房间,坐在沙上和儿子大眼瞪小眼。夏唯倒相当自觉,甩掉小拖鞋往父亲身上一蹦,好整以暇的昂着小下巴:“说罢,有什么事咩?”

越泽咬牙说道:“不许和别人说亲…亲亲的事情!”

夏唯不大明白的瞅着他,小嘴嗫嚅着半晌没吭声。为毛不准说…他都没嫌丢脸呦…

越泽不由头疼,尤其是小孩用那双黑白分明水润润的眼睛瞅着自己,小眉毛开始往下耷拉,嘴巴也渐渐扁起来了,又是那副经典的小白菜表情。

好吧,虽然夏唯一向表现的比较人精比较早熟,但是指望一个八岁的小孩明白亲嘴和普通的亲亲有什么不同…恐怕是不现实的。

“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他想了想,干脆这样说。

夏唯一听到“秘密”俩儿字,眼睛噌得就亮了。

“秘密!”他赶紧伸出手:“那我们就来一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吧!”

越泽一头黑线,什么男子汉之间的约定…肯定又是夏幼媛搞得名堂…

这一天下午,越泽把夏唯送到了霍小丙的摄影中心,然后自己去了东三街,那边属于老城区,鱼龙混杂,南泾市的一些弯弯道道都在那里。他要去打听珍器堂的一些事情,由于牵扯到d,不得不避开清道夫相关的一些势力,比如说姜文峰。

夏唯在可爱多儿童摄影中心里待得相当自在,虽然老爹不在,不过有个认识的霍小丙阿姨,两个前台姐姐也都对他很好,给了他很多零食吃。在太姥姥家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零食,越小泽好坏,都不给他买巧克力和薯片,还天天都检查他的牙齿!

就是有一点…

他抱着一大包薯片啃着,眼睛斜向不远处正和前台姐姐讲话的老板——一个留着长卷、个头高挑还画着妆的酷男,就像妈妈带他去时装周看T台秀看见的那些男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