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泽一边走一边看着远处停在路边的车子,看着似乎没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接通,d的大嗓门愤怒的响起。

“这是老板娘让我交给您的。”

容清早就习惯了越泽对他的问题避重就轻,不在意的笑笑:“黄九…我以为你对那种小杂碎不感兴趣…生什么事了吗?”好歹也认识不少年头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对面这人的,最讨厌晚上工作的人竟然这么勤快,这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不吃…”越泽开口说。

睡觉了。

吱呀——

“嗨,”夏唯终于晃到越泽面前,仰头看着他,撇撇嘴问:“你是我爸爸吗?”

“这蟹不错,”越秀蕊戴着老花镜看了看手里张牙舞爪的螃蟹,端着盆坐在小板凳上开始挑蟹肉蟹黄,“老白家厚道,多给了一只母的,你爱吃这个,晚上姥姥多做些蟹糊…”

他想到刚才闻到的馄饨的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起来。一大早就有东西吃…感觉真是蛮、蛮好的…夏幼媛都懒得要死,早上从来不正正经经做早饭,害他年纪小小就低血糖。

算了,吃饭最大嘛。

夏唯自认为把道理想通了,咽着口水踢踏着大拖鞋往客厅走。

越泽已经把小馄饨盛在了家里的青花碗里头,吃饭的圆桌上还有出外锻炼的越秀蕊蒸好的一笼烧卖,夏唯跪在凳子上伸手掀开另外一个小砂锅,里面是滚烫的海鲜粥,蚬子肉都已经融到了米粥里面,香气扑鼻。

“吃哪一种?”

夏唯犹豫的看了看馄饨和粥,又斜了一眼越泽,慢吞吞说:“馄饨好了…”

其实他也想吃粥,可是馄饨是越泽买回来的,肯定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吵着还要吃。

越泽将小孩的表情全部收在眼底,无语的舀了一半小馄饨递到夏唯面前,又盛了一碗粥搁在他旁边晾着。夏唯的小心思果然很多,这一点倒是和夏幼媛不同,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挺不错…

他看着夏唯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就把心底那一点不舒服压了下去,也在旁边坐下来吃另一半馄饨。

父子两人埋头苦吃,半个小时把一桌子的早点一扫而空,都表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运气。夏唯眯着眼睛尽量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的男人,为什么越泽突然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呢?昨天白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今天竟然变这么好…明显不正常!

夏唯虽然早熟一些,但他有一点遗传了夏幼媛,那就是骨子里的一根筋。有时候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即便旁人都能看出来,也会对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视而不见,比如说现在,他认定了越泽不想认他当儿子,那么无论越泽对他的态度怎样,他也都以自己的认知为前提来推测。

越泽只是有点难得的触动了情绪。他终归是个有感情的人,不是机器,再冷酷无情的人心底也会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好几年前的那个叫夏唯的五岁小孩,终究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因为血,因为夏幼媛,他第一次意识到夏唯和自己的血缘关系。

那是即便他不想承认,别人也会如此认为的一种关系。

因为在别人眼里,夏唯是他的儿子,所以那个五岁的胖乎乎的孩子差一点死掉。他明明早就对人体流出的血液无动于衷,那一次却害怕的浑身抖,皮肤沾到夏唯血液的地方甚至因为极端的心理作用留下了灼烧的痕迹。

他是在乎夏唯的。

夏唯不明白越泽别扭的,隐晦的示好,他睁着一双和越泽不一样的清澈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有相当明显的怀疑。

“……”越泽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我有事,你在这里待着。”他语气生硬的丢下一句话,站起来往后院走去,准备换个衣服就走人。

这一天依旧是晴朗炎热的一天,七点多太阳升得蛮高,清晨那点微末的凉气很快蒸了去。夏唯额头冒着一层浅浅的汗,翘着小长腿思考问题。

他对别人生气的情绪特别敏感,从小外婆要是不高兴了,他一准就乖乖的背手并脚抬头,然后卖萌。所以说,刚才他那个爸爸是生气了?为何?

夏唯还不晓得,他那个爸爸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小表情全部收在眼底,然后默默的嘲讽一番他的小心思。他就想,这人怎么这么难以相处?完全不像查尔斯那么绅士那么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既然生气了那就哄哄好了,反正他哄了夏幼媛很多年,无谓换个对象继续啦。

于是越泽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无言的现夏唯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站在槐树下头等他。

“快点啦,外头好热。”小孩还一脸埋怨的怪他。

“我是去工作。”越泽不耐烦的强调。

“不给参观吗?”夏唯比他还不耐烦,“廉政公署也给啊。”

“……”越泽不知道该怎么讲才好,廉政公署当然可以给,但是他要去的地方只有杀手才会去,谁会组队参观那种地方,差佬吗?

最后夏唯还是昂着小下巴坐进了那辆黑色路虎d4里。

由于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越泽不得不改变今天的行程,决定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车子从高路下来,路过他昨晚抢劫了那个黑的司机的路口,越泽漫不经心的往车窗外瞥了一眼,人当然是不可能还在那里的,不过抽空还是要查一下,毕竟镇子上的那些老头老太年纪大了,被陌生人吓到就不好了。

“你去约会吗?”旁边的男孩懒洋洋的问道。

越泽微微蹙眉,收回视线平平道:“我说了,工作。”

夏唯哼笑一声,这个表情在后视镜里格外的像越泽,略带讽刺的笑。虽然由一个八岁的小孩做出来未免有些滑稽。

“你身上擦了古龙水,”小孩斜眼看向父亲:“明明都不是讲究的人…”

越泽没去反驳,反而探究的转头看了下儿子:“你的鼻子很灵。”

他确实擦了一些古龙水,不过是味道最淡的那种,一般来说,小孩子对香水的辨识度不会太高才对,最起码不可能脱口而出他擦了什么东西。

对,从几年前,夏唯的嗅觉就表现的格外灵敏,那时候小家伙才五岁,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血的腥气,即便孩子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人血的气味。

夏唯揉了揉小巧的鼻子,表情闷闷的哼了一声,没理会越泽。

越泽一边开车,一边分神打量他的表情。小孩浓黑的眉毛微微的下撇,长睫毛也无精打采的直直的垂下来,几乎要遮住眼睛,肉肉的嘴唇因为撅起,下巴窝也变得明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