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惭愧道:“我就只会做些女红了。”

二人距离霎时间不足半尺,那柄黑色小剑在程炼手中像活了一般,穿花蝴蝶似的绕着李蝉上三路不断削、切、挑、刺、扎。

日升月落。

“不急。”

这铁匠是被这柄妖剑影响了心智?李蝉看着那柄剑,不请自坐,说道:“好剑啊。”

李昭玄微微一笑,说道:“拜帖已送到,我先告辞了。敢问鹿台庵怎么走?”

他大步迎上,拍了拍李蝉的胳膊,上下打量李蝉,正要说什么,却咽进了嗓子里,拉起李蝉的手就往甘棠巷里走,“来来,兄弟,这边说话。”走向甘棠巷中间的一座二层木楼。

青眼澄澈如琉璃,那只赤极近黑的丹眼却妖气滔天,她甚至见到无数匍匐的凶影,不由失神了一下,却听到一声温和的:“多谢。”

李蝉哈哈一笑,“后来被我抓到,扒光了扔城门口,他还骂我冒充菩萨转世。”

他自语了一句,侧眼看向屋外。

笔君写道:“君临天下,若致太平,必封太山,禅度朔。”

“日子过的好啊。”李蝉斜了白猫一眼,扯下一只鸡腿三两口吃掉,把鸡骨头丢进灶眼,“我半年没让人送钱回来,早该用完了吧,说说,偷了人家多少?”

那一队巡夜的官兵穿过雾气时便调转方向去了另一边。李蝉光明正大沿街走了出去。

“好吧。”李蝉叹了口气,“你既然看过我的注色,应该知道,我去过青雀宫。”

李狸儿瞥了李蝉一眼,问郭洵道:“濮水府君原身是个蜃精,我来时就被蜃气所困,你却说濮水府君死了,怎么回事?”

李狸儿眉梢一跳。

河边观礼台上,一个戴平巾帻,绯衣白裆乌皮履的崔家客卿远远看着这一幕,放下青花荷叶碗,若有所思道:“控鹤擒龙?”

祭祀正神之外的神灵是淫祀,此罪可大可小。姜和和与阿娘十分担心,直到神咤司的缉妖吏上门,她还期望着这些差人只是来问讯的,但随着差人来的还有那个老渔人。

其实谁都知道,哪有把皇城放在边陲的道理,先皇抵死不迁都,不过为了争一口气罢了。

“小女子红药,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摊主是个长相憨厚的老头儿,李狸儿走近道:“敢问老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狸儿知道,李蝉在故弄玄虚,在装,他想办法支开了郭洵,想要伺机逃跑。

沈青藤展开纸鹤看罢随手一抛,那信纸上燃起青火,霎时间就把信纸烧成了灰。

郭洵望着那些抛洒鱼食的男男女女,似乎在提防着被人偷听,“已有安排。”他顿了顿,“兵曹两日前就禁了夜市,借城隍庙的名头,发了布告,这里的商户听说有游神夜奔,怕冲撞神灵,没有闹事的。”

不等郭洵说什么,就朝门外一觑,“你说那位小郎君什么来头?”

少年回头,李蝉已脚步一转,走进西侧的巷道,只说了句:“这边。”

李蝉不知如何称呼这少年,回答道:“刚才说了,要行些非常的方便。诸位知道,灵应法有九品,普通百姓至多能求到八品灵应法,能只用来除尘除湿,防火防虫,只管得到日常生计。”

好家伙。

这位二八少女对聂耳的称呼时而叫阿爹,时而叫聂叔,辈分乍听乱的很。

其实聂空空是不是聂耳的女儿,谁也不知道,当初顾九娘坏了嗓子,沦落进烟花柳巷里,接过的恩客不说如过江之鲫,也是算不清的。

聂空空十二岁前还没姓名,流窜在西市附近当偷儿,不知从谁那里学了旁门,会一样“盗水法”,喝下一碗盗水后,就算被人抓住痛打,也只是鼻青脸肿,不会造成内伤,她不偷财帛,专偷吃的,时常说一句“尘土十分归举子,江湖大半属偷儿”,奉为圭臬。

被打的次数多了,别人知道这女孩儿打不怕,于是不怕贼偷,怕贼惦记,不敢再打她,聂空空一时变成了西市鬼见愁,人送外号空空儿。

后来聂耳为顾九娘赎了身,聂空空才有了姓氏,也收敛了以前的毛病。她年纪于李蝉相差不大,但李蝉与聂耳平辈论交,就叫李蝉一声阿叔。

“什么信儿?”

李蝉知道又有生意上门了,昨天得了一柄妖剑,却没钱进账,他掺和了神女桥的案子,虽然李昭玄承诺不会追查他,却料不到其他人是否会来找麻烦,得尽快搬家才行。

“阿叔不是要考校我的武艺吗?”聂空空故意不说。

“好啊。”

李蝉拉开门让聂空空进屋。

“给!”聂空空呲牙笑了起来,掏出一个糖霜柿饼拍到李蝉手里。走到天井里,隔窗跟扫晴娘打了个招呼,便对李蝉虚步摆了个架势。

“来吧。”

李蝉背着手上下打量聂空空两眼,没理会她想要比试的要求。

让聂空空站了一个混元一气桩,又要她站了个四象桩,各站了一刻钟以后,聂空空脸色潮红,额角沁出汗珠,呼吸时在清寒的晨风里吐出白气。

李蝉点点头道:“筋骨打熬得不错,气血蕴养也入了门。”

聂空空收了桩,问道:“阿叔你看,我离先天还有多远?”

李蝉勾起嘴角,“练皮肉筋骨可看作是练外功,练血气就要结合吐纳行气导引之法加上医术,然后内外合一,才能达到先天境界。你现在外功不错,内功还刚入门,别想那么多了。”

聂空空有些失落,不甘问道:“那我算是几流高手啊?”

李蝉笑呵呵道:“江湖各派的武学不同,练武有成的外在表象也不同,而且先天境界的人也不一定就擅长搏杀。江湖侠客的强弱,大都要打过了才能知道,在州府间能闯出赫赫声名的就可称一流高手了。”

聂空空仔细听着,像是在琢磨着该怎么闯出一番名头,李蝉问道:“三郎要你带的话呢?”

聂空空回过神来,连忙说:“阿叔不是要接活儿吗,西市边的怀远坊那边有个赵家的后生,好像在城郊撞了狐魅,整个人魔怔了。抵不住妖魔鬼狐媚惑的人,胸无正气,是不许进文庙的,他今年就要入京赶考,家里人怕丑事宣扬出去,就尽力遮掩着,怕城隍庙里庶务多嘴,便想暗地里托人,代写疏文,求一道灵应能清心的灵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