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容狐疑的望着温昌卫,冷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太太拄着拐棍行到摘星子面前踹了他一脚,厉声说道:“混小子,说你混,你还老不同意。我问你,你这往家里面带客,是谁允许的了?若是坏人怎么办?我可告诉你,丫头这里可不方便呢,要是弄掉了孩子,我看你怎么交代!”

一旁看病的顾轻容还不待作何反应,站立一边的老太太却一脸的愁思,问道:“大夫,既然知道了病根,可否有什么办法保住这母子二人啊。”

顾轻容抬起灯笼像上面望去,还没有见到人影,就瞧见一抹黑影冲天而降,顾轻容受惊刚想叫嚷,就瞧见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顺势扫了过去,人影一滞便向后退去,顾轻容便怔然的瞧着老太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那汉子并未虐待与她,老老实实的将她送到一处城隍庙中,便退到一旁,安分的守在门口,诱的顾轻容越好奇起来,伸手推开门闯了进去。

“可,若是林家老爷知道了呢?”

老太君忽然震怒的甩开四夫人伸过来的手臂,恶狠狠的吼道:“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勉强退下烧来的顾轻容闻言错愕的望着大夫,沙哑着嗓音问道:“大夫,你没有把错脉吧?不会是胃胀气,你偏要说成有身子吧?”

随着顾轻容后面进来的小丫头杏儿连忙将捧在手上的蜜饯递了上去,林敬启却是不接,只是拿眼瞅着顾轻容,顾轻容晒然笑着接过杏儿手中的青花瓷,稳步走到林敬启的床榻前伺候着说道:“少爷,吃一个蜜饯吧。”

“你瞧瞧五少爷都烧成什么样子了,再耽搁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这样吧,出了什么事情,我来担着,你就放心好了。”

芍药蹙眉点了点头,领着顾轻容绕过屋里的屏风转到里间来,顾轻容垂敛息随在芍药身后行了礼,便见到往日里养尊处优的林家老太君坐在床榻前,正伤心悲痛的掉下眼泪来,满屋子里堆满了人,不是夫人小姐,就是丫环仆妇,屋子里的香粉气息浓烈参杂,生生的呛死个人。

一旁傲然而立的一个一等丫环带着那两个小丫头走了,高原家的便领着顾轻容等剩下的丫头前往后院大厨房交到了厨娘的手上,说道:“齐知家的,这些丫头是三夫人指派下来到大厨房帮忙的,你看看这里有什么活计可以给她们呀。”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害的她沦落花楼的一撮毛,原本只当不会再见到这个人渣,如今瞧见他出现在这里,心中忍不住有些慌乱着想要逃走。

毛子对于顾轻容只问摘星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可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闷闷的坐在椅子上烘烤着自己的手掌。

温昌卫稳步绕过屏风站在里间谦和的笑道:“想来,你我当真是有缘的,你想啊,冰天雪地里空旷无人,偏偏你就撞到了我的马车面前,救了你一命,如今在这大雪纷飞的时候,你又自己闯进了我的马车中来,借着我的地方又是躲过了一劫,似乎上天造就我出来,就是为了解救你一般。”

黑暗里的人沉默着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愿,顾轻容紧张的伸出手来向前面探索着,手指尖在触及到一簇温暖的裘皮后,更加慌乱:“别,别动!”

那下人慌张的跪在地上忙说道:“他说他姓温,是京城高禄海的养子,有事要面见大人。”

毛子下意识的嚷声说道:“我才不是个孩子呢!”

那人受了一惊,连忙回转身子向后面望去,外面的日头已经西沉,天边零星的霞光透过木窗照射进来,昏暗的视线里,顾轻容瞧见了那人的容貌,微微怔愣道:“毛子,你怎么在这里?”

顾轻容若有似无的笑了笑,垂眸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了眼底的不屑,然而等到她再次抬起头来,却又是一副嫣然的笑容:“多谢秦娘跟刘妈妈费心了,半雪一定出席。”

顾轻容忍不住掉下眼泪,哽咽道:“我以为经历了生与死考验的我,是有多坚强不可摧,可如今你摘星子短短一句安慰,却让我再也难以承受住,轻而易举的摧毁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固堡垒。”

“我说你当得,你就当的。”秦娘脸色一正,端坐在椅子上面说道,“我说你依旧还是处女之身,谁敢质疑?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要大家相信,你就是完璧之身出镜!只要你相信妈妈我,我一定要让你红遍整个大历。等到以后,你一身绫罗绸缎出现在故人面前,岂不是一偿你之所愿吗?”

等到顾轻容痊愈之后的一日里,尔阳身边的小蝶寻到顾轻容,说道:“秦娘让你现在过去一趟,有事与你相商。”

顾轻容伸出手来将尔阳鬓角上笨重的饰拆下,说道:“咱们两个人一会儿可能要逃跑,这些东西太过笨重,会妨碍到你的。一会儿你听我的话,我说跑你就往百花楼的方向去,我随在你身后,只要到了百花楼,就算秦娘不愿意保护你,也是要看在贵人的面子上,知道了吗?”

能够离开这里,对于顾轻容来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虽然前途茫茫,报仇更是入水中之花不可摘,然而为了顾家一族人的血海深仇,她愿意穷尽一生来报仇,这也是她一生的夙愿。

尔阳一脸傲娇的站起身来,挥动着宽大的袖子说道:“我是害怕你将此事说出去,毕竟我有今日是如此的得来不易。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那人引诱到后院来,便宜了我,可见你志不在此的。难道,你想要逃出去?”

刘妈妈在屋子里点了一根蜡烛,离开屋子前依旧不忘警告着她,说道:“你若还想要活命,就把想要离开这里的年头给我打消掉,不然我真的无法保证,你会不会被我打杀!”

顾轻容冷笑一声说道:“您老何不直接说我是个泼妇不就好了,何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呢?这可不像是你这种人该说的话呢。”

一撮毛猥琐的笑道:“别介呀,怎么说咱跟他也是一个姓的,说不定咱还是他爷爷辈儿的,若是这小子当真有个好歹,以后下了地狱被咱毛家人一问,到时候不被那帮子穷鬼骂死的。算了,弄死人的事儿,咱就别做了,也算是为了以后积点阴德。”

顾轻容气不打一处来的尖声叫喊着:“喂,你把话给我讲清楚了,我才不愿意跟着你去白白送死呢!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后来的乞丐跳着脚吼道:“老大,咱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吗?现在那混蛋小子应该快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想要帮着那大宅门的人帮忙把狗给送回去,可瞧着这狗精壮的样子,就连它的吃食都比平常人家吃的要好,想来是大户人家最喜爱的一条,如今贸贸然将死狗送回,只怕还要再挨一顿揍,全然不会顾念顾轻容是个女子而心慈手软。

顾轻容满脸急切的问道:“大娘,你可知道这城门为何要这般严查,城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不知道知府老爷什么时候能放大家出城去呢?”

门外传来老大夫苍老的声音:“姑娘,是老夫。老夫刚才照着一本古书上写着的几句治疗伤痕的汤药,如今刚刚熬好,便给你端了来。”

温忠狐疑的瞧着温昌卫,轻声嬉笑道:“公子,以前您可不是这样的啊,如今您不仅对这姑娘施以了援手,更是为她动用了令牌,难不成您看惯了京城里那些小姐夫人,反倒是对这位姑娘感兴趣了?”

老太太的意思本是让摘星子守在屋子里,伺候着顾轻容,寻思着趁着顾轻容病重之时,让两个人亲近亲近,好让顾轻容回心转意,可摘星子却将这个计划打乱,老太太气恼的依着墙壁坐下,又一想,这样也好,若是这两个人再话不投机,气恼了顾轻容,可当真是不划算的。

这样想着,老太太的神色便好了许多,凑近着顾轻容的方向,说道:“既然今天你生病了,咱之前的话就不提了,你好好休息,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咱们再说吧。”

顾轻容瞧着老太太的神色,便知道老太太还没有放弃让摘星子留下来的念头,便悠悠的叹口气说道:“老祖宗,既然您今天把话说道这里了,我便实心实意的与您聊一聊,也希望您在理解的基础上,能帮我劝说摘星子。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您虽然时常叫他混小子,可是您却很喜欢他,甚至希望他能一辈子留在这里,留在你我的身边,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老祖宗,您要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他应该是回到属于他的江湖上去的,而不是在这里成为一个守着茶米油盐的茶肆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