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启无意之中说了红莲一句,红莲听见这话险些晕倒在地,想着以前虽然过的是丫环的日子,可是林敬启对她甚好,屋里的丫环谁不把她当做是未来的姨娘看待,如今只不过才过了几日的功夫,原本心心念念她的林敬启,居然会为了另外一个女孩骂她是婆婆妈妈,就连喂药这等事情都不要她来做了。

顾轻容瞧了瞧床榻上面红如潮的林敬启,对红莲说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让五少爷将这汤药喝下去才是,这烧退不下去,到时候人就算是救下来了,也是对身体十分有坏处的。既然用汤勺让他咽不下去,便只能硬来了,姐姐,你掰开他的嘴巴,我往里面灌。”

芍药冷着脸色对顾轻容说道:“三夫人找你,跟我走吧。”

丫头们战战兢兢的鱼贯而入,入到里面绕过屏风瞧见分成东西两屋,想来这应该是这个院子的正屋了,顾轻容的视线顺着蒸腾而起的香雾向东方张望过去,只见到一张罗汉榻上斜躺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夫人,懒散的倚着一个苏绣的枕头说着话:“高原家的,这就是林祥找来伺候七小姐的丫环?”

老板娘瞧见顾轻容开口说了话,面上笑容便越的灿烂起来,说道:“原来是从落凤城里出来的呀,姑娘你早说呀,我也是落凤城里的人。嗨,我瞧你啊,根本就是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来来,我再拿一个馒头给你啊。”

顾轻容随在六子的身后快步跨入木屋里,外面是冰天雪地的寒冷,里面烘烤着一堆火,竟然是温暖如春。毛子瞧见顾轻容随在六子的身后,忍不住一愣,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行到顾轻容的面前,眼眸红的说道:“你没事吧?我的姑奶奶啊,你都要吓死我们了!”

温忠老脸一红,垂说道:“少爷怎么知道的。”

毛子拽着顾轻容拼尽全力奔跑向上方,黑暗之中有些不辨方向,引起了巡夜的士兵注意,无奈之下,毛子只有拽着顾轻容没头没脑的跑去,随着身后士兵的不断靠近,毛子将顾轻容藏在了一处破旧院楼里,自己却往前跑,吸引开士兵的追逐。

张洞知笑着摆了摆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的说道:“是你太谦虚了,说你是落凤城第一美人,都不为过。那杜冰燕与你相比,算些什么东西,一个老掉牙的婊子,还敢跟老子装,哪里有你这么娇羞可人呢。”

摘星子稳步走到顾轻容的面前,笑着将挡在中间的毛子望着,说道:“容儿许久未见,嘴皮子还是这么的厉害呀。小兄弟,你好啊,我叫摘星子,我想我们两个人已经见过面了,还记得我吗?”

热气腾腾的烟雾淹没了顾轻容的容颜,装饰在脸颊上的虚伪笑容也随之卸掉,顾轻容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让热水完全浸泡着自己的皮肤,舒缓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顾轻容在小蝶绕过屏风向外面小榻上走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黑暗里的小蝶如同即将浮出水面的敌人,可这偌大的一个百花楼里,到底潜伏着多少敌人,却是她顾轻容无法估计的。而为今之计,只有赶紧离开这里,无论判断是否正确,她都要尽量赶到京城外的静仙庵去,寻找这个谜题的谜底。

摘星子连忙讨饶说道:“哪里是我跑得快,分明是你吧!我只不过是想着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一回身你就不见了,找了好些日子,这才在山神庙外寻到你的匕,之后又见山神庙里的小乞丐们到处寻找你的消息,为了你甚至都闯进了知府大人的府里,那可是连我都不敢正面冲突的地方。后来为了探明你的消息,我连续三天夜里潜入府邸,最后因为又被神明的知府大人现,这才作罢。”

听见这话,顾轻容忍不住腹议道,相信你才是有鬼的。

这样想着,赵妈妈便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挥开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的两位仆妇,亲自伸出手来探着顾轻容的脉息,那脉息虽弱,但还是尚在的,并不是她们看见的诈尸,而是顾轻容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死。

百花楼的车夫高叔站在张武彪的马下一个劲儿的求饶道:“我的爷,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尔阳姑娘吧,这位姑娘不同寻常百花楼里的姑娘,尔阳姑娘已经被贵人给包下了,若是您此刻贸贸然的将尔阳姑娘带走,到时候只怕对公子爷不利啊!”

顾轻容噙着冷笑说道:“若是得罪过我的人,我必然不会让他们好过一天,死亡是对他们最大的宽恕,我要做的却是让他们活着承受住所有的折磨苦难,直到我的耐心用完,才会考虑是不是善心解救他们与水火之中。”

尔阳起身绕过屏风站在刘妈妈的面前,瞧见那一脸狗腿子似的谄媚忍不住嗤笑道:“刘妈妈对于尔阳的招抚,尔阳必定一生不相忘。”

顾轻容被刘妈妈拉扯着从地上拽了起来,强忍住此时此刻给她带来的羞辱感,等待着从这里逃出去的时机。就在耳边充斥着老鸨跟一撮毛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音,趁着众人并不防备的空荡,顾轻容快步奔跑冲撞着不远处的木窗,强大的撞击力震得她浑身痛楚难耐,而那木窗只不过摇晃了两下,便承受住并没有破碎。

想来一撮毛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主儿,瞧见顾轻容一脸的从容,蹙眉想了想,说道:“我放了他可以,但同时我也要毛子保证,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若是他再来寻仇,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空荡的山神庙里,蓦然传来毛子的声音,尚未变声的他,声音清冷如同夜间的泉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告诉你,一撮毛,以后别落到老子手中,否则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毛!”

小乞丐头子连连打退了两名大汉的进攻,想来是对棍棒一类甚是熟悉,棍棍都往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狠戳,被戳者往往都丧失了战斗力,站不起来了。狰狞着满脸横肉的大汉甚是有头脑的想要先来捉住顾轻容,顾轻容只好凭借着身段轻盈躲避开来,顺手抓起小乞丐们遗留在这里的木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大汉的面部戳去,两三回合之下便将那大汉的眼睛戳瞎了一只。

“我只是说我会放开他,没说什么时候放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小算盘,指望着我放开你兄弟,你便蜂拥而至将我抓起来,到时候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奈你不得,是不是?”

顾轻容不肯放下食盆,只好转身就跑,引来身后的大狼狗追赶,眼瞧着那狼狗就要一个冲刺扑到她的身上,顾轻容忙抽出手中的匕向后面胡乱刺着。正当顾轻容不辨方向的狂奔,一道土墙横在了顾轻容的面前,堵住了顾轻容的路。

顾轻容持着碗勺轻轻吹去热气,噙了一口慢慢品尝后,扬起的俏丽脸颊堆满了笑容:“果真是美味极了。大娘,就您这手艺,在咱们城里开一个小店经营,到时候不怕咱有不达的时候!不是丫头自夸,我父亲十分喜爱作羹汤,离开家以前总觉得他做的一道老鸭汤甚是好喝,如今瞧来,您这简简单单的一碗杂粮粥便胜过家父精心调制的鸭汤,可知您的手艺厉害了。”

老大夫的话听上去很是道貌岸然,原本存心戒备的顾轻容听了这话心生出些许的感激,想着自己的父母兄长做下的善事如今全然应在了自己的身上,天下的好人果真是比那恶人多上许多。

老大夫一个踉跄好险跌倒在顾轻容的身上,忙凝神敛气的去查看着顾轻容的伤势,一旁伺候的药童还在处在刚才的震惊之中回不过来神,在老大夫再三的催促之下这才颤抖着双手将一旁的银针烤红了递给大夫。

三夫人气急反笑道:“好,好!我曾经那么宝贝的一个儿子,为了一个荡妇,居然敢出言顶撞我,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拂逆我!高原家的,你去把那个荡妇给我叫进来,我倒是要问问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我的儿子,让我的儿子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来!”

林敬启被三夫人口中的“荡妇”儿子弄得有些蒙,瞧见高原家的出去将半雪带了进来,只当三夫人心软要放过半雪,便开口说道:“母亲,您就可怜可怜半雪,放了她吧。您也是知道的啊,她一直以来都是很听您的话的。”

丫环搀扶着三夫人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稳步行走到顾轻容面前,冷声说道:“半雪啊半雪,你当真是有本事的很啊。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是如何勾引的五少爷,让五少爷为了你,一而再的拂逆我的话,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不要了!”

顾轻容缓缓抬起眼眸望着气急败坏的三夫人,说道:“半雪此时此刻在三夫人眼中,就是个错误的存在,即便是半雪说出实话,夫人也是没有耐心听的。既然如此,夫人为何还要来问奴婢,不如赐给奴婢一杯毒酒或是一根白绫,让奴婢早升极乐也是夫人的恩典。”

三夫人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敢是怎样!你让林家蒙羞,使得林家清誉被毁,我问你,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害林家的!你若不说,我便打得你说出来。”

外面的小葵进来报说,林祥已经候在门外,正等待着夫人的传唤。

三夫人挥了挥手让总管林祥进来,高原家的扶着三夫人折身走到床榻上重新端坐好,又有小丫头端来椅子伺候着林敬启坐下,便瞧见林祥绕过屏风垂手走上前来行礼,说道:“拜见三夫人,不知道夫人唤小的前来,可有什么事情吗?”

高原家的奉了三夫人的命令开口喝问道:“林祥,你可还认识这个丫头?”

林祥顺着高原家的方向仔细打量了一下顾轻容,说道:“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高原家的不满林祥已经很久了,此时正好打击报复的冷哼道:“总管大人当真贵人事多啊,竟然将自己买来的丫头都忘记了。”

林祥听着高原家的嘴里含酸,忍不住蹙了蹙眉梢,恭敬的对三夫人笑道:“回禀夫人,是了,正是小的去凤娘那里买来的丫环,当时是为了给七小姐选择一个机灵点的人伺候,当时瞧见这个姑娘长得不错,便带了回来。”

高原家的厉声说道:“总管大人这是承认自己将这个丫头买到府里来,就是为了要给林家抹黑的,是吧!林祥啊林祥,刺史大人跟夫人对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恩将仇报的事情呢!”

林祥不满的反驳道:“高原家的,在下看你是个妇道人家,一直都在隐忍不去与你计较,怎知道你却穷追猛打,这里尚且有三夫人在,三夫人是当家主母,在三夫人面前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三夫人揉着眉心,疲倦的说道:“既然你觉得高原家的不配你跟说话反驳,那好,林祥,你说是你将这个人买进来的,那我便要问你,你将她买进来的时候,你可做过什么检查吗?”

林祥一怔,下意识的转眸去瞧立在一旁一脸苍白的顾轻容,犹豫了一下,说道:“凤娘那里的姑娘不多,咱们府里要的人数却不少,挑挑拣拣中难免会出现些残次品。三夫人,咱们再回头说,这检查姑娘丫环的事情,小的如何能做,这些事情往年都是咱们府里的摸玉嬷嬷做的事情啊。”

高原家的尖着嗓音吼道:“林祥,你还敢在此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