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没有问,是因为她只是作为家庭教师被雇佣,后来盛清让暗许治疗平平,她才敢提出。

陆姐脸上有些为难,“先生有个姐姐,也在杭城,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因为先生交待过,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不要打扰他姐的。”

关南微微有些晃神,还留在上一个话题里。

真是太大意了,来打工的怎么能一睡到晚上呢。

她跑到厨房喝了一大口水,出来的时候他正好在换鞋,剪裁得体的西服更突显他修长的身形。关南突然又想到一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

“好好,小南老师,那个,pierre还没有吃早餐,我喂他吃了早餐你再给他上课吧?”

自闭症儿童的研究是她耗时最久的,当初还深入接触过几个自闭症儿童,至今手腕上还有几个隐约的牙印,至今看到小孩都会觉得隐隐作痛。

“他很排斥,再者他的症状不算严重,所以那些医生总是不置可否,一个说他没有问题,一个说有问题,也给不出具体的治疗方案,所以我就没有带他继续看了。”

小孩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他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小手,小孩没有抗拒,他这才放下心,替pierre穿上了暖和的呢子外套,戴上橘色的帽子和围巾,抱着他到街上去了。

想到目的地是多伦多最偏僻的疗养院,开车的人难免紧张。他飞快地朝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端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面容冷峻,正望着身边的小男孩若有所思。

平平趴在他肩头,小嘴乌白。

关南咬咬牙,厚着脸皮跟在他们后头。

盛清让的司机候在门口,他抱着平平上车,陆姐朝她点点头之后坐进了副驾。关南连忙上了自己的车,跟在他们的车后头。

回到盛家天已经全黑。

车库门没有留给她,她把车停在外面,然后从大门进去。盛清让抱着平平站在沙发边,正在研究那些药,关南换了鞋走过去,讨好般地说:“这个一天一颗,另外那包一天三次一次一颗,那个是消炎的,现在可以吃一半。”

男人却搁下药,抱着平平上楼了。

她能理解,盛清让对她不满是应该的,所以即便态度再差,她也能接受。

平平是他的心肝宝贝,现在她害得他的心肝被狗挠了一下,他没有火冒三丈,已经是极有涵养了。

关南在客厅呆站了一下,想拿药送水上去,但陆姐已经听从盛清让的吩咐拿了上去,她也实在是觉得难堪,便和陆姐说了一声就走了。

她驱车回家,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进车库的时候她打下车窗刷卡,冷不丁被人从外面抽走卡,关南吓了一跳,刚要叫人,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心头一跳,扭头去看,程教授穿着黑色大衣站在窗外,微微弯腰望进来,眉眼如画,“停好车出来,我在这等你。”

他帮她刷了卡,栏杆升起。关南满腔欢喜,急急忙忙开车进去,车停得乱七八糟也不管,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来。

程教授站在灯下,行李箱搁在一边,箱子上还贴着托运标签,显然刚刚下飞机便赶过来了。

关南心里一暖,直接扑进男人怀里。

“程教授!”

男人被撞得微微趔趄,随即扶着她站稳,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太久不见,关南望着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异国回来的他,莫名多了几分陌生。

“你刚到吗?吃过饭了吗?”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嗯,下了飞机和同事吃过了,你呢?”

关南也是这才想起,自己都还没有吃饭。

男人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了,抬眼看到附近有牛肉面店,就拉着她过去了。

程教授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过来,上面给她撒了一大把香菜,关南笑眯眯的说谢谢。

刚才在车库门口程教授还没看清,进了灯光充足的店里,才发现她袖子和衣领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斑驳血迹,他连忙拽过她的手,皱着眉问:“这是怎么了?”

关南缩了缩手,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教授顿了顿,又迂回地问:“工作怎么样?那个小孩难教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关南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顿时就有些堵得慌,那放在嘴边的一块牛肉也放下了。

程教授看她变了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本来一直都是觉得有些愧疚,但被程教授这么一问,心里就冒出了一点点委屈,跟着嘴角都耷拉了下来,眼圈也跟着发红。

程教授看她这样,又笑了,柔声道:“好了,你先吃,吃完了再说。”

关南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握着他的手就一五一十的开始倾述。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也不会让那只狗进来。被雇主甩脸色难受,看到小孩受伤我更难受。”

“好了,没事,你先吃。”程教授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意外谁都料不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被辞退。”

关南吃了几口,又放下筷子,问:“但是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呢,你当初说……”

他笑了笑,“你觉得他会是那种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一大票人的人吗?”

“哦。”关南默默吃面。

吃完面程教授送她回家,依旧是只送到楼下。

“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晚上再找你。”

程教授嗯了一声,“你进去了我再走。”

他这么一说,关南反而有些舍不得了,“要不我今晚去你那?”

“不了,回头你爸妈又要上门找人了。”他笑着说,然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回去吧,早点休息,别太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