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桦将脸埋在林思阳胸前,她还未从刚才的悲凉氛围里走出,因此有点强颜欢笑。

陈萍正刷着锅,她低下脸去,小声说:“妈,我拿她没办法……我愁死了,怎么办?”

陈晨还没醒来,他穿着小背心,安静地窝在被子里,呼吸里有带着甜味的云;他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值得欢乐的事儿,因此微笑着,睫毛和指头都动了动。

“行,那我和陈萍也去。”林海说。

“谢谢你,不过我也没什么想买的,去家里坐一下吧,上楼。”

他们活泼地问好,又捂着嘴巴叽叽喳喳,有人问:“林老师,旁边这位美女是谁啊?”

张桦第二次见白路,并且头一回和他讲话。后排只有白路和她两个人,张桦搓了搓被雨水润湿的手,说:“太谢谢您了。”

白路仰起脸来,他喝掉了一整杯水,这才长舒一口气,用手心揉着眼睛,说:“实际上,真的不辣。”

邓一朵颤抖着,她眼泪止不住,于是任其自由下落,然后,看着胡琛的眼睛,问:“谁教你的?”

而此时,风还是足够清冷,林思阳上前去,他柔声说:“妈,你放心吧,建安一定会好好的,别哭昂。”

“还是烫的,”张桦鼻尖泛红,她不冷酷也不嬉笑,只是轻微地喘着气讲话,“没有放很多糖,我不知道十分十分甜是多甜,所以糖在这袋子里。”

他突然记起锅里还煮着鸡蛋,于是又慌忙离开林建安的屋子,穿过客厅,冲到了厨房里。

“你回去吧,回去,拜拜了,改天见。”冯谧推搡着陈云亮,穿了黑色铅笔裤的细腿在长外套下面显得更加瘦削,她进了电梯,冲邓一朵挥手。

年久的门不久前刷了新漆,深灰色的栏杆纤细却严密,一如既往守护着这一院日渐老去的人;“刘妹妹面馆”里,刘妹妹已经是周岁女孩的奶奶,那曾经闪亮崭新的门头积了厚厚一层灰,看不清上面的字,名气不大的面馆坐落于居民小区和医院之间,有着周围人难以忘怀的老味道,有些早已搬离的居民甚至要隔天驱车赶来吃面,再抬头瞅两眼已被油烟布满的老招牌,满足地舒上一口气。

一群人慌乱着,推推搡搡,那戴口罩的男生被两个人搀扶着,脚步虚软地转过身去,他一直在盯着林思阳看,因此拧着脖子,回了几次头。

虽然到了中秋,可天气凉不下半分,潮闷的风一阵一阵糊到脸上来,拎黑色老式皮包的女人,低下脸去。她啜泣着,又忽而忍住,几秒后发出更狠的哭声,眼泪顺着瘦尖的下巴滴下去,女人站到路灯旁的树丛后面去,从皮包里掏出了未拆封的小包纸巾。

“妈的,我不喝!”小女孩说起粗话,倒显得不那么合适,即便她已经在混迹夜店了,她再次坐了起来,撇撇嘴,摇摇晃晃着,隐忍地哭出了声。

林建安拥抱她,有些生涩笨拙,可却带着青春期里最纯净浓烈的关心,心脏在四处乱撞着,他也眼眶红红,低声讲:“别哭好么?不要伤心,我陪着你。”

两个人,一个失落,一个英勇,他们试探着,乐此不疲,心脏晃晃荡荡着,像是一罐摇晃了很久的蜜桃味汽水……

林建安夜不归宿,他给妈妈打电话,说在朋友家住。

“注意安全,要过年了。”陈萍正为林建宁的事儿发愁,因此也没有怀疑他,聊了几句之后电话挂断了。

醉酒又呕吐,后半夜的尤华华,终于睡着了,她侧身躺着,被林建安拘着脸卸妆,呼吸是均匀的,这应该是一个平静安和的梦。

青春期的情不知所起,就像巧克力酱烫破了纤薄的冰层,像暴雨拍打在水面上……一切都是迅猛的,悸动可不仅仅有欲望气息,一切都不贫瘠也不满溢,恰到好处。

林建安躺在床脚,他差点在翻身时滚落下去,一整夜难以入睡,脑袋里像是一片风里的海洋,波涛凌乱,他的人生仍旧有许多烦恼,因此爱情不能够是全部,要回家过除夕了,林建安思忖着,他希望的是能够看到姐姐,希望妈妈不失落和烦躁。

白色头纱拖在身后,张桦闭上眼露出温柔的笑容,和她牵手的,是穿白色衬衫的林思阳……这是新出炉的婚纱照,被林思阳发在了家庭微信群里;林建安再次翻了一遍,他睡不着。

天边逐渐泛起温和的亮光,城市楼群被淡薄的水汽笼罩着,汽车汇聚成潮流,开始慢速移动,路边早餐铺迎来第一位客人,新鲜甜豆浆舀进碗里,配馅饼和油条吃。

除夕,丝毫不带着旧年将逝的失落感,而比春节更让人温暖,这一夜未过,便还有许多对休闲玩乐的期许,许多人给自己一个放松心情的理由。

林海一进门,来不及换鞋,他扫视了一圈家里,看似整洁清新,这才放下心来。

“这么早?吃早餐吗?”林建宁睡眼惺忪,正捧着杯子喝水,她从柜子里拿了拖鞋出来,说,“他俩还没起床。”

“你妈妈让我来接你回去。”

进屋坐下了,林建宁拿来了水果点心,她将茶放在茶几上,然后晃了晃脑袋,说:“你们还不愿意我谈恋爱,对吧?”

林海看着女儿,于是察觉了她不太显著的变化,即便仍旧是充满自信的人,可忽然有一部分眼神变得卑微了,和煦、酸楚、甜蜜、患得患失。

林海说:“不是不准你谈恋爱,而是觉得你应该擦亮眼睛,爸爸不想让你幸福吗?我只是在为你担忧。”

“他很好,陈晨也很好,我今天要你来这儿,就是想让你看一看,其实我们都一样,就是在方寸之间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别人的眼光那么重要吗?您还是个医生。”

林建宁背影窈窕,她不再是小女孩了,林海这一刻终于承认,他拨通了陈萍的电话,说:“她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想过自己的生活,我不接人了,她肯定不愿意一个人回来。”

林海四十三岁,看起来又比同龄人年轻一些,他难以在一瞬间接受女儿拥有一个活蹦乱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