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站在一旁,双眼露出羡慕之色:“花公子和小姐真是夫妻情深。”

“好。”少卿大口喝着粥,随口答道。

“哦,这小鬼大限已到,我来勾他的魂。”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铁索靠近,对着策儿身上微微浮出的一缕生魂准备下手。

颜姬:本少爷颜姬。

看见必安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忍不住拧了拧脖子:“这事也不是说成就成,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我也是在等人。”

花子箫朝我招了招手:“来,帮我看看画。”

丰都大帝又道:“东方姑娘,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我想了想,道:“我没有杀冷蓉,这两天我一直在幽都巡逻。”

见杨云不说话,我肚子里的火便越来越大,几乎把脑子都冲昏了:

“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过桥投胎了!”

花子箫道:“这样封着不是不可以进去,但为防不测,我们还是再等等。”

必安原本正在翻管家递上来的账簿,抬着眼皮望了我一眼,道:“不愿意的,只有娘子本人罢。可没人迫着我们。”又继续看账簿去了。

我挑眉看了看颜姬:“你几时变得如此温柔体贴了,颜公子?”

外面一轮冷月悬挂夜空,第一反应却又是花子箫在月下白骨画皮的模样,顿时浑身冷,不知不觉乱窜出了幽都,竟溜达到了阳间皇城。

少卿余惊未定,我已把自己在花府看到的景象详详细细描述了一遍。少卿听得脸色白,到最后竟又一次把我搂入怀中:“他没有伤害你吧?你有没有受伤?”

少卿惊道:“你居然偷看我的牌!”

花子箫道:“你含冤而死,你丈夫起码要捞回你的尸体,求佛度,可你现在依旧是这般模样,显然是被他忘了。这种男人,念他何用?”

“一直弹的曲子未必是好曲,便是啃石榴,我们公子心里想的也是这曲子。”

他是个人,兴许不知道女的夜叉安全得很。

本来想劝劝架,但想想这分明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有没有我他俩都能争起来。我乃身外之物,实不该介入当磨刀石,罪孽啊罪孽。

“当然不是,等你还了魂,就有机会找一份符合你鬼种的工作。例如产妇鬼,便是因生产而死的女鬼,多半都是当童子鬼的保姆;野鬼,便是死在荒郊野外的,多半都是当巡逻兵或诗人;僵尸因为反应迟钝,一般都做重复机械的苦力活……总之,死法决定了你在阴间的司职。”

“你选什么不好,选个狐狸精……”爹皱了皱眉,“罢了,既然选了就先看看,不好再换。”

…………

他相当不合形象地瞪了我一眼:“你说呢?”

我飞奔过去,蹲在那条九尾狐面前:“颜……颜姬?”

九尾狐看了我一眼,翻了个白眼,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缩成一团睡觉去了。

其实十分不确定这是不是颜姬。印象中,颜姬的狐妖原身要比这个大很多,眼前这只狐狸简直就是婴儿大小。

“这是颜姬吗?”我回头看向范无救。

“是的。他把千年内丹给了别人,所以不但变回了原型,还缩小了很多,估计几百年内是没法化为人形了。”范无救走过来,也蹲在他的旁边,用手指捅了捅小狐狸的肚子。狐狸浑身毛立刻耸起,眼睛红地看着他,但只能嗷嗷嗷地叫几声,甚是憋屈。

“颜公子,这就叫恶有恶报。以后坏事少做,知道么。”范无救又捅了捅他的肚子。

骚狐狸终于怒了,一下跳起来,吊到范无救的身上,在他胳膊上又啃又咬。无奈他现在杀伤力就像个奶娃娃,咬了半天,范无救都没点反应。他也只能继续无趣地缩回椅子上,用小屁股和缩小的尾巴对着我们。只是那尾巴上的毛虽有新生宝宝的光泽,却一根根立了起来。

从那以后,范无救便饲养起了幼狐,我也时不时去逗弄一下小动物。其余时间在家里种种花,作作画,等花子箫回家后,与他过着平凡温馨的夫妻生活。

这样日复一日,光阴荏苒,九年时间眨眼而过。

冬去春来,又是个阴雨天。

细雨轻寒,衣满风声。对岸不知何时盖起了一栋小竹屋,屋前绿树葱葱。落叶映奈河,水岸一望,万里一片白茫茫。行舟由远及近,舟影掩着树影,缓缓靠了岸。

几名随从下船后,红袍公子撑了伞,提着衣摆从舟上下来。

我赶紧收了伞,冲过去钻到他的伞下。花子箫微微一怔,随即笑了:“媚媚,怎么你也在这里?”

我挽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我来接你。”

花子箫转身打掉了随从和意生,和我一起慢慢在河边踱步:“娘子今天表现非凡,不知有何指教?”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要跟我客套,就是想你了。”

花子箫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拍拍我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说道:“其实,方才我在舟上,也是在想着媚媚。”

“是么……”我故作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其实是藏不住脸上的笑。我笑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子箫,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

“嗯。”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花子箫故作迷惘地沉思了小片刻:“我不知道。”

“明年十年期满,策儿参军也将结束。我的投胎期限快到了头。”

其实这个话题并不好开口。九年来,我和子箫没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即便是即将满期,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过。因此,听我说出这句话,他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了下去,声音也更低了些:“放心,我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