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看了看颜姬的方向:“现在这个环境不宜说太多,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这几日我都会住在楚江王那里,如果你考虑好了,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过来找我。”

“哦?”颜姬本来一脸倦色,听见少卿这样说,瞬间精神抖擞,眼也乜斜了起来,“虽说娘子这皓齿星眸的模样也颇得我欢喜,但是明显的,你和无常爷看上去似乎更为诱人一些。”

真不知道少卿哪来的勇气说别人是小白脸……不过花子箫的司职我还真没听过,竟是个商人。

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花子箫大概也知道此时劝她投胎不会怎么管用,便转身随我离开。

女鬼用力摇摇头,捂着脸大哭起来:“我被家丁陷害了,他趁我官人不在的时候在饭中加药,起来以后,我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接下来,我就被浸猪笼了,我官人试图阻止他们,但没有人相信。可是,我真是冤枉的啊……”

丫鬟道:“不然不然,阴间可比阳间乱多了,只是没人敢在云霄琴楼里撒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是想问问公子,今天不是七月半么,怎么还在街头买画?”

我差点一口水喷在少卿脸上:“咳咳,无常爷,这里空气不大通畅,这话咱们以后放外边说。”

阴间的植物和阳间的花花草草不一样,连桂花都带着点寒凛凛的幽光。花儿因为开得很旺,重重的花朵把枝头都压得弯了腰。桂花的花香衬着白无常那阴气十足的笑容,让我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快要犯风湿了。

“得了得了,小王爷,你这话拿来骗骗媚媚还好,你当老子是傻子?这里的科律黑底白字写了,阴阳两隔两年以上的夫妻自动解除关系,你死了有两年了吧?”

“夫人,有事请吩咐。”

与此同时,御史公子搂着我的腰,满眼柔情地拨了拨我的下巴:“媚娘,你为何不看我?”

必安原本正在翻管家递上来的账簿,抬着眼皮望了我一眼,道:“不愿意的,只有娘子本人罢。可没人迫着我们。”又继续看账簿去了。

“娘子若想和我们一拍两散,没问题,但这门亲事是岳父大人定的,休书得他老人家亲自写。不然按科律规定,娘子你写的恐怕不能作数。”

“行,来人,去把我爹请过来!”这一妻三夫的荒唐日子我实在是消受不起,今天一定得摊牌把话跟老爹说个清楚。

好不容易颐指气使一次,结果大厅里连个屁都没有响。我四下瞅了瞅,见大家还是一脸愁云地望过来。我只好再次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必安。

必安提着毛笔在账簿上圈圈点点,这回连头也没有抬:“娘子难道不知道么,岳父刚才出门没多久。”

“他去了何处,阎王爷那里?”

“他从阎王爷那里回来过,现在喝汤去了。”

“喝汤?”

少卿惨淡道:“孟婆汤。”

我望着整个大厅,与大家静静对峙很久,然后一溜烟冲出门去。

苍天大地,我的亲爹投胎托生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有没有王法啊!!

…………

所幸我跑路还算神,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奈何桥的时候,老爹还抱着热汤玩着骰子和孟婆聊麻将牌九四色牌。我赶紧走过去拍了拍爹的肩:“东方大人,您这胎可要选好了。”

“那是,我和阎罗王是什么关系,半年前他就替我盯住了我家老婆子新家世交孕妇的肚子,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去了……”说到这,他掉过脑袋抽了一下,“媚媚!”

估计我的脸色不好看,他瞅着我半天才抖出接下来的话:“媚,媚媚啊,你可要原谅为父,为父这天天看着你娘个头茁壮成长,实在心慌。要再不投胎,我都可以当她儿了。”

“真的,你看得到娘?我也想见见她!”

爹从孟婆的椅子上拿了块镜子给我看。镜子里,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冲天炮,正给一个男娃娃换尿片。

“真的长得好快。”我眨了眨眼,“不过娘果真厉害,你看这才多大点就眉清目秀的,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爹,您有福了。”

老爹不容置疑地摇摇手指头:“你娘才投胎一年多怎么可能长这么大。那是她堂姐,你娘是她抱着的那个。”

“什,什么?那明明是个男娃娃!”

“当时你娘原本是想在阎王爷那里选个女胎的,但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跑去跟她打小报告说为父又输大了。你娘她急怒攻心,一个冲动就投去了大司马家的武状元,说是就算当一名战死沙场的汉子,也不要为父再给她添堵了。”

“那爹,您岂不是要……”

爹把骰子紧紧一握:“放心,你娘她可逃不出为父的手掌心!为父选的可是她之前选的那胎!”

我记得家里出事后娘就一直心有不甘,说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投胎到帝王家,这样就没人能为难她了。

“难道她准备投胎到……”

“以后你若看见万岁爷的掌上明珠环昭公主,记住,那便是为父。”老爹一脸沧桑地望向忘川,又望向我,“对了,女儿,你找为父是为何事?”

我反应迅地从旁边拽了纸笔:“爹,您要帮女儿的婚姻大事做主。”

爹笑盈盈地接过笔:“怎么,又看上了哪家俊公子?”

“不,女儿是想请您帮忙写这休书,把家里三位夫君都遣……”

话未说完,老爹已把笔扔到奈河里,一口气灌下孟婆汤。

我张大嘴,下巴几乎掉在地上:“爹,你,你你你这是……”

老爹看了我一眼:“你是谁呀?”

孟婆拍了一下老爹的肩:“孽镜大人,你怎么这样对待自己女儿?人家不喜欢的夫君你就让她休了啊,这阴曹地府地大物博,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又转身对我说:“东方姑娘,你别信你爹,他在演戏,这汤喝了,是必须过了奈何桥才会忘记前世今生……”

这回孟婆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指了指老爹的方向想开口说话,她却浩气英风地一挥手:“你放心,他时辰还没到,现在去投胎难保会转成什么猪猪狗狗花花草草,你把话跟他说清楚了……”终于她意识到我的表情不大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爹人已抱头飞奔到奈何桥的另一端。

一个时辰后,阎罗王合了生死簿,把它递给旁边的牛头:“你爹死后对你娘一直情深意重,如今转世投胎到你娘家里那只母鸡的蛋里头,也算阴差阳错,以恩抱怨矣。”

我花了老半天才接受自己爹成了一只鸡,经过阎王爷几番安抚,又道:“我爹现在不在阴间了,我能否亲自给几个夫君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