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里头的宫女内侍们各个都有眼睛,胤礽这头做贤惠,百子石榴树,金石珍珠帘,全都给索绰罗氏摆上。

胤禩脑中一晕一晕的,就连帷帐里的风情都在眼前过了一圈。素日里都是宝宁眼角眉梢的矜贵姿态,也不知胤礽心里是不是都要呕出血来!

李桂官自小在山西长大,出名这两年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巡抚老爷。可是巡抚老爷却也是要看那少年的脸色。

任劳任怨且不说,胡子都要白了还非得陪着自己骑马赶路。刘大人你真的不用这样吧?你就算是去坐马车难道爷会怪你吗?

八爷眸子霎时暗沉一片,弘昼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就住了口!

可是琢磨归琢磨,何柱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回了话,“昨日八阿哥出生,皇上就下了旨将八阿哥交给惠妃娘娘抚养,太子爷,您……”

手里握着账本子,景宣皇帝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忍不住挥挥手又让人把这些捧了下去,心头忍不住思量,小九这些日子与那和珅来往实在是太频繁了些!虽说景宣皇帝并不认为自己的心尖子有什么其他想法,可几次三番这么被抛在脑后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尤其那个和珅还是出了名的好相貌!

胤礽的眉梢猛的一挑,“七爷,您……”

虽然这亭子是好,可来历还真就不能说!当年那些旧人啊,可真是提都不能提!个顶个都是自己皇阿玛的死对头!

八爷满意的笑了笑,道,“五叔的日子确实悠闲。”

胤礽脸上猛的一红,忍了又忍都没忍住,一胳膊肘就顶在胤禩腰侧。胤礽挑着眉白了胤禩一眼,“这可真是不巧了,今儿我不方便,爷用了晚膳就去别处歇着吧。”

弘昼心尖抖了抖,知道八爷话里有话,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脱口而出的……弘昼讪讪然一笑,“可不是么?爷这些日子真是不理事了!”

于是,八爷看似无意的向着左边踱了两步,伸手接了接淅淅沥沥的水线,由得指尖上沾染了满是凉气冷意的剔透晶莹,道,“五叔特意选了这么个地儿,看来是另有深意?”

胤礽只是点头笑而不语,心道这样热切的语气和关怀的表情,骗一骗小女孩还是很够用的。

这位念头还没转完,就被十二阿哥一个温润宁和的笑容给带转了弯!那念头霎时间变做了怪不得他能得满朝称颂,和着已经是两辈子驾轻就熟了!

这位听着弘历不住的显摆新年宫中有多年热闹,节宴有多么壮观,这位心道自己终于逮着空儿了。于是,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弘历跳跃到下一话题的容妃娘娘第一次对着弘历和颜悦色的开口了,他用好奇又不信的神色,道,“我听说过几天就有节宴了?”

弘昼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别扭,可这人是自己一份份帖子好不容易才勾来的,弘昼还是端着笑道,“听说中宫再添嫡裔,叔叔向你道声喜。”

八爷心中一动,故意小心翼翼的向上瞄了一眼,神态之间一分孺慕两分害怕三分规矩四分尊敬,只把自己那久经考验的面部功力挥了十成十!果然如同八爷所料,他小心竖起的眼睛正对上上老爷子那千般审视的视线。

等着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胤禩捏着一个图样子画的挺好但是绣工真心挺蹩脚的荷包憋不住乐。

“以前没指婚的时候,你那小心谨慎呢?”佟佳氏捂着额头郁闷,“不知道防微杜渐,日后进了宫怎么得了?”

佟佳氏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子,表情很关切,“福晋的脸色很苍白啊?可要注意修养才行。”

半晌,胤禛才冷冷一笑,胤禩,这一生,不知何时再会?

胤禩笑眯眯的与好哥哥丰升额磨圈子,最近怎么样啊?差事顺不顺利啊?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啊?丰升额被欺负的苦着一张脸,心道主子你明知道奴才心里想啥!

于是,阿里衮送出来的嫁妆金光闪闪的铺进了毓庆宫。胤禩眨了眨眼,心道阿里衮可真舍得给女儿做脸啊?这不是把整个家底都搬来了吧?

南巡这一趟,皇太后比之上一回不知道多了多少笑声。就是皇帝都知道是因为钮祜禄家的贵女兰心蕙质!

只是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多少偏向章佳婉盈一点,因为这个侧室女指给了七阿哥,那七阿哥可真就成笑话了。亲家再给力又怎么样?该是笑话的还是笑话!

弘历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的八叔究竟给人灌了什么迷药啊?连身家性命什么都不顾,就要追随八爷的,何止阿灵阿一个?

皇帝当然也会寻觅几个新晋入眼的顶在金家空出来的位置上,令嫔的父亲魏清泰就是这样一个人。

弘历越想越怒,咬着牙恨声又道,“不只是承乾宫,就是毓庆宫都着了你们的黑手!敢对朕的小七下手,你有几个儿子来赔?”

丰升额不住的摇头,低声咕哝,“明明就是再端庄不过的长相,怎么你这样一笑就不对头呢。”

弘历很是满意继皇后这样的大度,赞许道,“正该这样,多个人帮把手总是好的。”

丰升额的建议正当当是投了胤禩所好,大大的躺椅被抬出去放在了树荫下面。胤禩靠在那里闭目听着知了欢快的叫唤,心情渐渐也没那么烦躁了。

胤礽心底一震,伤了腿?别啊!他要的是一个齐全的皇子好不好!胤礽这回是真急了,眼前这毛孩子是不是全须全尾深刻代表着他能不能实现这辈子的既定目标。

胤礽思量着就难免有些泄气。当年他哪里刻意逢迎过谁啊?而今想来这真正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胤祯紧紧的抱着怀里温暖的身体,这再不是冰凉的石头了。这样的温暖才是他的哥哥!胤祯的声音低低哑哑,“你说的我什么时候不信了?你这些年都不肯捎上半个字给我,哥你真是狠心。你是不是真的怪我了?九哥就能陪着你一起死,我偏偏就是个没用的。只能这么憋屈的活。”

中秋佳节的时候,弘历还是很给乌拉那拉氏面子的陪着她。看着继皇后不复丰腴秀美的俏脸,皇帝不是不心疼的。这样好的机会继皇后哪里不会利用呢?于是差不多一整晚,弘历都在和继皇后畅想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可能的模样和日后教导了。

傅恒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家的立场,实在是怕这个只有十岁的外甥因为指婚和自己家离心,那他们就真不知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紫玉憋着笑将帕子捡起来,“格格,您这回的绣品比起上回已经很有进步啦。下一回肯定更像呢。”

乌兰那拉氏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可她还没忘记眼前的不只是五格格的父亲更是当今的皇帝。她又挣扎着问道,“小七呢?小七只顾着要救他的姐妹,臣妾拽不住他……他怎么样了?”

宫女侍卫们大多看着湖里,哪里会注意到皇后和七阿哥站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除了眼明手快挡着皇后推向七阿哥手的大宫女莲碧,唯有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七阿哥和皇后身上的令嫔看了个齐全!

等到六月的时候,御花园里争奇斗艳姹紫嫣红的从来都不止是花花草草。

所以这一回阿里衮的兢兢业业都让皇帝和傅恒一起刮目相看了!弘历看着阿里衮就开始寻思,这人可比他哥哥讷亲有本事多了啊?

其实傅恒想说的就是,七阿哥若是当真贵不可言了,那自然是富察家的福气。可若是万一不成,就像当年理密亲王那样子,富察家不敢再奢求一门朱紫,可至少能偏安一隅积蓄实力。绝不能像赫舍里氏一样一赔到底!

然后,那只莲藕玉洗就被一双筋圆骨健的手捧了过来……胤禩忍不住敲了敲扇子,得!还是算了吧!衬托什么的果然很重要!

胤禩慢悠悠的打着折扇,吩咐着侍卫们捧着他挑好的东西,进了一旁的老字号茶楼。

钮祜禄氏揉着眉心,琢磨着难道真是纯贵妃苏氏?可惜这件事情也只能告一段落,再查她也查不出来了。

阿里衮冷汗嗖的冒了一头,他是满洲勋贵,可也知道皇帝忌讳什么!这样大的事情谁敢开头啊?阿里衮被自己女儿的手段给镇住了!

阿里衮的嫡长女手一颤,立刻又稳住了。她撂了手里的青花茶盅,站起身来,“我的鞭子该换新的了,你去再给我挑一个。”

这样的狼藉模样哪里能去见皇后?已经懂事的四格格皱了皱眉,小大人一样吩咐给富察氏领路的宫女先去回禀皇后。她的人做错了事,当然要她这个做主子的给个交代了。被身边宫女冬芝一劝,四格格就带着富察氏先回了纯贵妃的钟粹宫。

可一向是乖巧弟弟的胤禩哪里会让和敬大公主听不到回答呢?被侍卫簇拥着的七阿哥仰起头,“大姐姐放心,等你回来弟弟一定都能拉弓狩猎啦。到时候,我还要和姐夫比试呢!”

胤禩瞧着满街叫卖的各样货品,倒也真起了闲逛的心思。这个摊子是木雕摆件,那个摊子是彩色石子,还有那些做面人的拉糖丝的,胤禩以前倒真的没有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