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琢磨归琢磨,何柱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回了话,“昨日八阿哥出生,皇上就下了旨将八阿哥交给惠妃娘娘抚养,太子爷,您……”

然后上好的青花就被摔在床前,景宣皇帝脸色阴沉如雨,“申时?现在都是酉时了!去把你们娘娘的账本子给朕全都拿来!”

胤礽的眉梢猛的一挑,“七爷,您……”

弘昼伸手就去拿八角桌上的小银锤,叮的敲在那银钟上,看的八爷狠狠的闭了闭眼……弘昼,如今是什么节气?秋风瑟瑟的你把爷往水中央的亭子里带,爷就当你是想说什么出君之口入爷之耳的,可那银钟能敲么?这可是激水凉亭!

八爷满意的笑了笑,道,“五叔的日子确实悠闲。”

可是手上被按得紧紧的,那毛孩子的手都钻进衣裳里了。烫热的亲吻也落在眼角眉梢,胤礽刚挣扎两下。就听七阿哥暧昧的声音笑道,“宝宁,你用的是什么香?”

弘昼心尖抖了抖,知道八爷话里有话,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脱口而出的……弘昼讪讪然一笑,“可不是么?爷这些日子真是不理事了!”

八爷眸子霎时暗沉一片,弘昼不由自主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就住了口!

胤礽只是点头笑而不语,心道这样热切的语气和关怀的表情,骗一骗小女孩还是很够用的。

对于宫宴礼节和流程,这位早就是驾轻就熟,也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规矩,哪怕弘历一个劲儿的对着他飞眼神,也没空过来讨殷勤。所以,这位终于能实现自己的心意,好好观察那些皇子了。

这位听着弘历不住的显摆新年宫中有多年热闹,节宴有多么壮观,这位心道自己终于逮着空儿了。于是,生怕慢一步就会被弘历跳跃到下一话题的容妃娘娘第一次对着弘历和颜悦色的开口了,他用好奇又不信的神色,道,“我听说过几天就有节宴了?”

八爷满意的笑了笑,道,“五叔的日子确实悠闲。”

八爷心中一动,故意小心翼翼的向上瞄了一眼,神态之间一分孺慕两分害怕三分规矩四分尊敬,只把自己那久经考验的面部功力挥了十成十!果然如同八爷所料,他小心竖起的眼睛正对上上老爷子那千般审视的视线。

在隆宗门值守的丰升额好容易逮着一个空挡才去了毓庆宫请安,他口袋里捂着自己妹妹塞过来的荷包脸上有点热烫烫的红。

“以前没指婚的时候,你那小心谨慎呢?”佟佳氏捂着额头郁闷,“不知道防微杜渐,日后进了宫怎么得了?”

皇帝的心情一不好,那么紫禁城的天仿佛都透着压抑。

半晌,胤禛才冷冷一笑,胤禩,这一生,不知何时再会?

胤禩坐在椅子上,心思却飞去了宫外面。钮祜禄家那个小丫头快两年没见了啊?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对了,毓庆宫进了新人,可不能让小丫头有什么担忧的。

于是,阿里衮送出来的嫁妆金光闪闪的铺进了毓庆宫。胤禩眨了眨眼,心道阿里衮可真舍得给女儿做脸啊?这不是把整个家底都搬来了吧?

这样的识趣反倒让胤禩觉得这小姑娘也挺不错,至少很懂事。不过,还是没有钮祜禄家的小丫头大气。

只是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多少偏向章佳婉盈一点,因为这个侧室女指给了七阿哥,那七阿哥可真就成笑话了。亲家再给力又怎么样?该是笑话的还是笑话!

皇太后毕竟是深宫妇人,表达她满意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赏赐!于是,胤礽就得了一串皇太后亲自给带上的红琉璃手珠。

皇帝当然也会寻觅几个新晋入眼的顶在金家空出来的位置上,令嫔的父亲魏清泰就是这样一个人。

嘉贵妃当时就冒了汗,这、这绝对是欲加之罪!嘉贵妃扑通就跪下了,哀声道,“皇上,此事真的与奴婢无关啊!”

丰升额不住的摇头,低声咕哝,“明明就是再端庄不过的长相,怎么你这样一笑就不对头呢。”

皇帝续完了温情就开始布置任务了,“等着过了年召见命妇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看看哪家的家教好啊?小七的福晋该相看起来了。”

丰升额的建议正当当是投了胤禩所好,大大的躺椅被抬出去放在了树荫下面。胤禩靠在那里闭目听着知了欢快的叫唤,心情渐渐也没那么烦躁了。

无论是你甩的那一鞭子还是你砸下来那重量,都是爷现在这样子的真正缘由好不?不然爷瞅准了跳下来,还能现在这样动都不敢动?

胤礽思量着就难免有些泄气。当年他哪里刻意逢迎过谁啊?而今想来这真正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域!

富察明仁自打看见了恂郡王心里就不住的泛凉气,他将带来的人都撵的远远的去看着四周动静,而他自己就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所在。若说听那是什么都听不到,可看却能看的分外清楚。

中秋佳节的时候,弘历还是很给乌拉那拉氏面子的陪着她。看着继皇后不复丰腴秀美的俏脸,皇帝不是不心疼的。这样好的机会继皇后哪里不会利用呢?于是差不多一整晚,弘历都在和继皇后畅想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可能的模样和日后教导了。

福隆安给自己阿玛请安的时候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傅恒看的眉一横,心道臭小子你自己找来麻烦你自己不担着谁担着啊?“珊林,你的规矩呢?”

紫玉憋着笑将帕子捡起来,“格格,您这回的绣品比起上回已经很有进步啦。下一回肯定更像呢。”

钮祜禄氏离开的时候相当的心满意足,七阿哥如此闻弦歌知雅意,她又怎么能不心满意足呢?

宫女侍卫们大多看着湖里,哪里会注意到皇后和七阿哥站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除了眼明手快挡着皇后推向七阿哥手的大宫女莲碧,唯有将注意力一直放在七阿哥和皇后身上的令嫔看了个齐全!

延禧宫令嫔最近的日子并没有多么好过,自打继皇后有了嫡子撑腰正位,她的延禧宫就成了门前冷落的地方。令嫔心中明白,这就是继皇后迁怒而已。谁让她住过元后的长春宫呢?

所以这一回阿里衮的兢兢业业都让皇帝和傅恒一起刮目相看了!弘历看着阿里衮就开始寻思,这人可比他哥哥讷亲有本事多了啊?

傅恒这才捻着胡子笑了,“不错!明瑞你千万记得,咱们家日后能依靠的唯有七阿哥。就算是你堂妹指给了六阿哥,也绝不能忘了真正的主子!”

然后,那只莲藕玉洗就被一双筋圆骨健的手捧了过来……胤禩忍不住敲了敲扇子,得!还是算了吧!衬托什么的果然很重要!

于是,富察明瑞小心的劝道,“主子,您心情不好不如去琉璃厂转转?”

钮祜禄氏揉着眉心,琢磨着难道真是纯贵妃苏氏?可惜这件事情也只能告一段落,再查她也查不出来了。

可看着女儿那样笃定的眼神,他还真讲不出什么说教的话来。阿里衮只看胤礽指着那本前朝实录道,“前朝第六年,曾静吕留良一案,阿玛还记得么?”

阿里衮的嫡长女手一颤,立刻又稳住了。她撂了手里的青花茶盅,站起身来,“我的鞭子该换新的了,你去再给我挑一个。”

留牌子的秀女都是要复选的,后妃瞧过之后,皇太后那边也是要过过眼。傅谦的女儿正是十四岁的好年华,举手投足多少有一点点像自己的亲姑姑孝贤皇后。

可一向是乖巧弟弟的胤禩哪里会让和敬大公主听不到回答呢?被侍卫簇拥着的七阿哥仰起头,“大姐姐放心,等你回来弟弟一定都能拉弓狩猎啦。到时候,我还要和姐夫比试呢!”

福隆安托自己主子七阿哥的福有生之年第一回出了远门,头一回来江南的福隆安看什么都新奇,一路上他一双眼睛都是闪着亮光!

没了长子的皇帝终于想起在阿哥所里病歪歪的三儿子了。他难得的下了一纸诏书给永璋作为安抚。

弘历虽被她哭的心烦,却也真不相信嘉贵妃这么没脑子。可等着一路查到底现那东西是慧贤皇贵妃高氏送给四阿哥的启蒙礼的时候,弘历的脸色彻底阴了。

弘昆却听得如痴如醉,原来有这么多讲究啊?在尚书房中功课一向不错的弘昆突然觉得他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

胤禩眯着眼睛附和着姐姐,可掩在嫩嫩的面孔下的却是和敬公主瞧不见的杀气。

宫里的贵主都各有各的眼线,出身乌拉那拉氏的娴贵妃哪里能例外?懿旨刚下不多时,娴贵妃身边的莲秀和莲碧就已经跪在主子眼前道喜。

离开乾清宫的履亲王不由自主的对着毓庆宫的方向望过去,当年自己的皇父可是将他最疼爱的嫡子放在了那里养着直到皇太子二废。难道今上想要效法圣祖么?

三月三十二日,弘历亲自写下悼亡挽诗。同日,下谕旨布告天下。而后,皇后梓宫由水路起旱,皇子与皇后姻亲痛哭随行!

富察皇后清楚的看见绿翠从角落那边过来就松了一口气。夜半私语也是怕人听的!那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麻烦!至于胤禩……富察皇后压根就不认为三岁大的儿子能懂什么!

只可惜,喜在心头的弘历与富察皇后都不知道,他们挂在心上的永琮早已不在。而今睁开眼的七阿哥却是付了身的亡魂!

弘昼熟门熟路的坐在亭中的玉石八角凳上,可八爷的眼神却落在一旁那个半尺高的银钟上面。八爷瞧着就眼角涩,以前苦夏的时候兄弟几个最爱这亭子。小九就拿着那个小银锤,轻轻的敲在银钟上,然后就会有透澈清明的水幕垂下来。

“怎么着,十二你看这个奇怪么?”弘昼看着八爷不错眼的只看那银钟,随口就问了一句,一下子将八爷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八爷定了定神,笑道,“可不是么?侄儿还真没见过亭子里摆这个的!”

八爷本意不过是圆场面罢了,却没想到弘昼笑的如同献宝一般,“这可不是五叔跟你显摆,这东西可有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