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沉渊站在门口看了半天,见他只是呆呆的没有说话,索性直接走进去,在他床上坐下,垂着眼看着跟前两个局促不安的小不点,有些好笑道:“你就这么怕我?”

“叔你……回来啦?”顾浅草一下子被这阵势唬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怀里的小猫咪似乎也觉得特别不舒服,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想给你个惊喜么。”顾妈妈嘟嘟嘴,撒娇似的地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顾浅草无奈,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将她带到了客厅:“妈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

“嗯。”夏沉渊换好鞋走了进去,从顾浅草身边经过的时候却听见他小声地问道:“你早餐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

“可小洛他才18岁,至少不是全无希望的。”那边的人神色微变,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慢慢收紧,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顾浅草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难道他刚才不只对着一个男的看呆了过去,还流了口水吗?想到这里顾浅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这……这也太丢人了吧?

“对啊!上周刚从美国回来。我老子终于肯放人了,我现在自由了!只要好好读完大学,不惹是生非,他们就不会再勒令我出国。”李铭脸上掩抑不住惊喜,不由分说地将顾浅草纤细的身子扯进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呢!我现在好开心啊!”

“嘟嘟嘟……”

顾浅草如梦初醒,心里瞬间燃起一丝希望,求救般看向前来的人。那人留着一头墨色的细碎短,流海微长,几缕黑垂过额际,稍稍遮住眼睛,一双暗得紫的眼眸若隐若现,内双眼皮,眼窝微微凹陷,深邃得犹如一望无垠,静谧而深沉的夜。

后边的顾浅草却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坐在车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喂,小鬼,什么呆?到了,下车。”夏沉渊回过头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浅草微微一怔,木讷地点了点头,“原来已经到了啊。”

开门下车,却忘了开伞,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怀中的小猫惊叫出声,顾浅草这才惊醒,忙把小猫护进怀中,用身体替他挡住雨水。驾驶座上的男人再也看不下去,打开车窗冲他吼道:“把伞打开,傻站着干嘛?笨。”

这不说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顾浅草的眼眶就红了,莫名觉得委屈,直接把伞丢给他,拔腿就跑进了小区:“你拿去。”

“这唱的又是哪出?”从停车场出来有专门通道,根本不会被淋到,把伞丢给他是要做什么?倒是他自己从小区门口进去不打伞,下这么大的雨不淋湿才怪!

“啧……小鬼的世界真是闹不明白。”夏沉渊郁闷地拍了一下方向盘,然后驱动车子往停车场开去。

回到家后,屋子里静悄悄的,小猫咪异常乖巧地在纸箱旁吃东西,而另一个小家伙此刻正傻愣愣地坐在沙上呆,头湿答答的,水珠不断往下滴,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沉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去擦擦。”

“哦。”顾浅草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往浴室走去,“对不起,我弄脏了沙,我明天会洗的。”

“啧……你这小鬼,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了?一副中邪的样子。”夏沉渊头疼,倚着门框看他。

小孩儿没有回答,只是闷闷地拿了睡衣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将满是猫毛的衣服换掉丢进洗衣机里。

夏沉渊见他从浴室里面出来,还是之前那副样子,相当无语,“小鬼,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感觉你不大高兴啊。”

“我不是小鬼!”原本闷不哼声的小孩突然大吼了一句,夏沉渊怔忪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要睡了,大叔晚安!”感觉自己情绪似乎太过激动了点,顾浅草脸上有些窘迫,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砰”地一声,小孩儿卧室的门关上了,夏沉渊坐在沙上,极其郁闷地点起一根烟,看着紧闭的房门,自认活了26年,头一遭热脸贴了冷屁股,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上午有课,有着良好生物钟的顾浅草同学仍旧7点半就起床了,清理了一下猫窝,然后将吃的放进去,洗漱完后换好衣服,吃过早餐就去上学了。只是整个人状态都不好,脑袋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来,上课时候老师在讲什么也完全听不进去。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上完,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到离学校最近的宠物店买了猫粮,特地多买了一份。

夏沉渊则是睡到12点多才起来,完全是被饿醒的,起来洗漱过后本来习惯性地想叫外卖,不料看到了餐桌上小孩早上准备的早餐,上面压了张纸条,“叔,昨晚谢谢你,这些是我早上煮的粥,拿去热一下,还有鸡蛋,给你留的,记得吃。”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坏心情一扫而光,夏沉渊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还蛮不错。

不一会儿顾浅草就回来了,肩上背着单肩挎包,手上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夏沉渊坐在沙上托着下巴看他,伸手指了指他的房间,“里面那个家伙好像饿了。”

“还有我。”随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明显后边这句才是重点!

“哦。”顾浅草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感觉头有点晕,男人的脸从一个分裂成两个,“今天你去外面吃饭吧!我有点不想做饭。”

“还有,这里边的猫粮,拿一份还给你朋友,顺道替我谢谢她。”顾浅草说着就要往房间走去,夏沉渊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有种电流滑过身体的感觉,夏沉渊微微一怔,下意识松开了他,“不用还,都留着用吧!”

“你还给她。”顾浅草忍住头晕,勉强站住,闷闷说到。

“怎么,你怕欠她人情啊?”夏沉渊撑着下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放心,要欠也是我欠,不用你还。”

“就是不要!”我就是不要你欠她人情,你欠她的要用什么来还?还是根本就不用还?

见顾浅草又突然犯倔,夏沉渊有些无奈,“喂,我说你这小孩……怎么一惊一乍的?”

“她是你什么人?难道你欠她的……都没有关系吗?”顾浅草垂下头,拳头捏得紧紧的,不知怎地,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脸上越来越热,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头也好痛,整个人像是随时会垮掉。

“你觉得她是我什么人?”夏沉渊挑挑眉,笑道。

“不是你女朋友……爱人之类的吗?”顾浅草看着自己的脚,小声地嘟囔,“你们很亲密……不是么?”

“她叫蜜琪,是个混血儿,有一半英格兰人血统,小时候住在美国,所以相对要开放一些。”夏沉渊点起一根烟,刚想抽一口又猛然想起小孩儿有哮喘,又立刻掐灭了。

蜜琪,连名字都这么甜美,原来是混血儿啊,怪说不得鼻子那么挺,皮肤那么好,眼睛大大的,怎么看怎么好看。

顾浅草整颗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早知道……就不问了,竟还期待着听到别的回答。想听他说什么?说他们只是朋友,说他误会了?可是,就算是,也没必要向他解释吧?他顾浅草又不是他什么人。

“喂,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正当顾浅草晕乎乎地想回房间躺下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略带疑惑的声音。

小孩儿的眼睛亮了亮,脸上恢复了一些生机,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迷糊道:“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夏沉渊回答的很干脆,见眼前的小孩儿一脸木然的样子,憨态可掬,忍不住伸手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笑道:“你这小东西是不是想多了?”

随即又觉刚才手指触到的地方温度烫得惊人,忙一把将他拽到跟前,大手覆上他的额头,“啧,你在烧?怎么都不吱声?”

“没……没事啦!我就是觉得有些头晕。”顾浅草被他这么大力一拽,感觉头更晕了,头重脚轻地身子一歪,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就靠到了他怀里。

夏沉渊怔了怔,忙将他拦腰抱起,放到他卧室的床上。顾浅草挣扎着要起来,“我还要给小猫洗澡。”

“躺好!”夏沉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有退烧药吗?”

“没有,我先帮小猫洗一下澡,喂点吃的给它,再去买药吃。”床上的人难受地摇了摇头,却还是想起来,被夏沉渊一把按了下去,“都烧成这样了还喂个屁!”

“可是它在叫啊,应该是饿了!”顾浅草着急,夏沉渊一张脸黑的像锅底一样,“你敢起来试试,老子现在就把那只臭猫丢出去!”

原本不安分的小孩儿立刻就老实了,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乖,躺好。”夏沉渊放柔了语气,“我去给你买药。”

所谓的买药就是……

走去客厅,拿出手机,“蜜琪你过来一下,带点退烧药和感冒药。”

“你病啦?”那头的语气明显有些震惊,像是听见千年怪谈一样,还夹杂着些许兴奋,“百年奇闻啊!你居然也会生病吗?死了手留给我当标本啊!”

“你信不信老子……”夏沉渊强压下怒气,点起一根烟,淡淡地抽了一口,“有个小孩病了,你过来,快点。”“私生子?”

“你是不是脑洞太大里面全是水?”夏沉渊皱了皱眉头,“赶紧过来,少说废话,地址你,挂了。”

“喂……”蜜琪还来不及说话,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了,“暴君!整天就知道把我们当廉价劳动力使,这个世界能不能有点人权啊?神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