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只觉得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她示意身后的大丫鬟去把钥匙拿过来,然后亲自取了放到盘子里,再递到贾琳面前。贾琳却没有接,扬了扬手,示意身后的人赶紧接了去开库房。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怎一个淡定了得!

而贾琳名义上是户部尚书,但是秦恕既然在兵部掌管粮草兵饷之事,那么这意味着兵部的事情也需要贾琳去操心了。毕竟,为了让秦恕的工作能顺利圆满地进行,如今户部有些银子都要先紧着兵部来啊。这也意味着,贾琳不得不花大力气投入到收缴欠款的工作中去了。果然,靖德帝才是真正面黑心更黑的,贾琳对着皇城的方向竖了一个中指。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靖德帝倒是十分相信他们。

水忟自命风流,大冬日还拿着一把描金折扇摇着,笑道:“这国土,的确是该寸步不让,谁知道上面会长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那位看似清秀实则武艺了得的娘子给提溜了耳朵。窦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说:“你该有些长进了,整日里没个正行,小心日后孩子跟着你学坏了!”

贾琳嘻嘻笑着,用自己半硬半软的下、身轻撞了下秦恕的屁股,道:“我也是真的饿了,你看。”

这些都暂且不说,先说贾琳和秦恕成功会师,一起回到大晋国土之后的事情。按照一路的驿馆传来的官方消息推算,此时距离贾琳贾侍郎到西北边城本应该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贾琳将有三四天的自由时间。

自贾琳暗中到了西北之后,所有和蛮人有所勾结的大晋朝军方的人全部被控制起来了,就算里面有漏网之鱼,至少曾经听命于西晋侯府的这一群人是被彻底控制起来了,顺带还把他们的上线扯了出来。

也就是说,一路做小三上位的清灵郡主最后被自己亲爹那不知名的小三留下的私生子给比下去了。她亲爹放弃了她,就为了保护那私生子。

水忟瞧着贾琳的面色,倒像是不大乐意提到贾元春似的,便想起贾琳当初的处境,自然知道贾琳幼时约莫在贾元春的手里吃过亏,立刻转了话锋,道:“她是聪明,可如今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皇帝小叔原本已经打她去照看太上皇了,自然是没了那种心思,可谁知道这会儿贾府出事,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了消息过来,径自爬了太上皇的床……太上皇虽然清醒的时间少,但不知道被她怎么哄的,竟也点了头肯定了她的身份……我真怀疑太上皇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用的。”最后这话说得很有些难听,但事实也的确如此,太上皇长了年纪,又病了许久,有些事情自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氏知道秦恕不是真的有事,但是见高夫人在这时候就这么上门了,还是十分感动,赶紧叫福儿把收起来的佛珠取出来,亲自交给高夫人叫她放好,说:“这串佛珠原本是一竹大师的随身之物,样式虽然古朴陈旧了些,但却是极有灵性的,你便收起来吧。”

最近被各种事情刷新三观的小七立刻一脸惊叹地看向贾琳,感慨道:“主子,你猜猜,你这是勾引了九天上的仙女,还是野外的妖精?或者,干脆是含冤而死的女鬼?”

贾琳只能继续病休。好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怂恿靖德帝派人去偷了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好逼得原著中最爱多管闲事的跛脚道人和癞头和尚现身,云游许久的一竹大师就进京了。而且,还不等杏林胡同的人恭恭敬敬礼数尽到去把他请来,一竹大师自己就上门了。

等到喊完,贾琳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外面的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他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炎三等几人原本都是秦恕手下的,却是按照贾琳给的培养现代特种兵的方法培养起来的,治疗区区崴脚不在话下。待贾琳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炎三就来了,特别沉默地往屋子里一杵,小七和陈安立刻往一边缩了缩。炎三把手搭在贾琳的脚踝上,贾琳立刻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等散了宴席,周氏回到家里,不多时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她只以为自己是今日被气到了,也没有多在意,便叫听雨在一边帮自己揉着胸口,过了一阵子果然就觉得好多了,更加没有往心里去,还笑着和听雨开玩笑说:“今日晚饭可要多吃些好的。琳儿常说,越是生气,就越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主仆两人笑着说了好一些话,又做了一段时间的针线。

周氏低头一看,原来方才捻了米子粒喂鱼的时候,笼在袖子里的佛珠手串露出来一点点了。她下意识地将右手搭在佛珠上。这其实是秦恕给她求来的,在求佛问道这件事情上,秦恕向来比贾琳要虔诚一些,贾琳那性子,在外面还好,若只在自己人面前,多多少少有些轻狂的——当然,纵观历史,那些有才名的学子名流大多数是这样的。

再说,周氏这个原本的姨娘并非是踩着正妻上位的,她如今得到的都得益于她有个好儿子……当初若不是贾王氏这个做嫡母的想方设法把贾琳给出族了,这诰命现在也轮不到周氏来得。这么一来,正妻中看不惯的周氏的人就少了一些,虽然她们身为嫡妻的人自然是看不惯姨娘的。

贾琳脸上的表情差点又崩了一次。昨天晚上,因为知道贾琳要被调来工部了,韩伊还特意找了贾琳出去喝茶。韩伊的脸上满是同情的神色,道:“高大人……十分与众不同。虽是无意的,但他时不时就能在言辞上刺了你的肺管子,刚到工部的新人有好几个都被他骂哭过,问题是高大人还觉得自己特无辜。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你这人也十分与众不同,说不定能和他相谈甚欢,为兄就先祝福你了,呵呵。”

很快就到了秦恕离开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靖德帝的恶趣味,那一天,贾琳偏偏还没有假。朝廷派你去办事,都是有定时的,等到贾琳出宫的时候,秦恕大概都已经在十几里之外了。

秦恕的手指动了动,好容易才忍住要顺势抱住贾琳的冲动,反而向后退了一小步,道:“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再说,凭着贾琳的聪明,他几乎是在靖德帝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就知道,靖德帝想逐步收拢忠勇王手里的兵权了。虽然说,靖德帝和忠勇王明显已经达成了合作联盟,可是这兵权不交到自己信任的人手里,到底是不安心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恕作为皇帝的人,去了西北以后,那些已经对忠勇王忠心耿耿的将领和士兵能给他好看?

那报喜的队伍也不知道是得了谁的吩咐,前头四个人扛着一张上书三元及第的匾额,绕着京都的主要干道转了一大圈,所以直到了中午—都快下午了———才到了状元郎的府上。敲锣的人还好,那些吹号的,都快累得趴在地上了。

秦恕显然没意识到他心中的副统领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要知道,暗部当初转到明面上来的时候,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手依然藏在暗处,而这些人是只听命于太上皇的。少不得,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些人做的了。

秦恕沉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真金不怕火炼,若过了殿试,你不是状元,那我拼着被皇上责罚的危险,也要叫皇上把状元的卷子拿出来和你的比对比对,太上皇再一手遮天,总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他这话说得很是霸气。

贾珠心思重,如今,他只怕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看他的,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的确不如贾琳——不如贾琳啊,随便换个别人,贾珠也许心里还好受些,为什么偏偏是贾琳啊!贾珠只觉得全天下的人现在都在嘲笑他,等着看他的笑话。

周氏作为一个母亲,的确是自私的,她总希望自己的亲儿子能有好日子过,所以这两年多,她从未提过一句要贾琳贤惠些的话。因为,贾琳即使有了爵位,如今还是依附着秦恕生活的——至少,周氏就是这样以为的——如果秦恕这时候有了女人,甚至是子嗣,那么贾琳的地位自然就尴尬了。但是,周氏通过这两年的观察,知道秦恕是个好的,对贾琳不错,对她也尊重,若是贾琳如今真能中举,她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拖着秦恕,不让他不找女人留下子嗣了。

贾琳看着水忟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没能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怎么够,我都要进考场了,你不给我一个深吻?”贾琳眨了眨眼睛,看似有些委屈地说。

贾琳略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不屑去走后门的呢……”

大晋朝西北边境未平,大皇子驻守边疆不仅仅是因为和三皇子、刘贵妃一脉不和,而是在宣正帝连着几十年的打压武官政策下,自定国公病逝之后,除了大皇子,大晋朝还真拿不出什么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来了!战场急救术若是真的实行开来,老兵的折损将大大减少……这又能克制敌人,又能减少征兵,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法子,而宣正帝在民间的声望自然能一升再升。

心脏病的急救常识,贾琳曾经教过秦恕。倒不是贾琳有先见之明,知道中秋家宴上有这么一遭,而是,他前些日子在空闲的时候,把很多急救方法都教给过秦恕。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掌握诀窍之后,做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贾琳在教秦恕的时候,还让他在自己身上做过,帮他纠正过姿势——好吧,没错,贾琳最开始其实只是想骗个吻而已。所以说,读书人都是蔫儿坏的,做什么都有堂皇冠冕的理由。

刘贵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刘贵妃自从得宠以后,就没有失过宠,得到的赏赐圣宠爱自然也是最多的。而每每皇上赐了什么东西给凤仪殿,刘贵妃都会再分出去一些,这既让一些低位的妃嫔感激无比,又让皇上感念她的大度。也因此,如今陈德妃这么明晃晃将话说出来,刘贵妃反而不好拒绝。

“我……”

王夫人抬眼瞧着这冷冷清清的佛堂。

周氏见贾琳皱了眉头,立刻说道:“你若是觉得麻烦……我只管给先大夫人烧烧香念念经吧,也算成全了她托梦而来的情谊。”她是个典型的古代女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她只当自己已经没了丈夫,因此万事都是让贾琳拿主意的。

“你的好姐姐如今还在我府上住着呢,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贾琳那悠闲的模样,水沄就觉得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