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树再一次来不及开口,门铃又响了。他离房门一步之距,顺便地转身上前,看了眼门镜,接着开了门。

他们的关系是不能明确的,不能逢人就介绍她是他的谁,倘若一定要追究,只能说,“……朋友。”

他拿回手机,但是说,“我忘了密码,先吃饭,吃完我可能就想起来了。”

“对,他们都叫我带你上那个《老爸去哪儿》。”孟生平说。

“因为没有真实接触周嘉树之前,我总觉得别人说他情商很高什么的,都是他团队宣传的,经过接触之后,我就发现他是真的很聪明,很会做人,所以公开恋情哪里像是他会做的事儿,聪明人义无反顾干蠢事儿,为的什么?真爱啊!”

“所以他是一番,你是二番,等于他是大男主,你是小配角。”

但是听见唐以茜这个女孩子的名字,汤奕可顿感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及娱乐圈真是太小了。

他坚持说,“但我还是想跟你见一面。”

一天下来,大家神情里都带着疲惫,原定傍晚进行的采访,调整至明天上午。

汤奕可走出浴室,到窗户前摸了下玻璃,确实冰凉凉的。她顺势坐进沙发,才竖起手机,只见周嘉树发来的消息:你还没出门吧?外头挺冷的,记得多穿两件。

汤奕可一个人走进电梯间时,心情已然平复了。她对着镜子擦掉晕到下眼睑的妆,再将纸巾攥进手心,拇指特意抹过嘴唇,看见指腹干干净净,就想到了他的吻……

“我可以靠观众,可以靠我爸,我不缺戏拍,我不需要粉丝。”

明日她就要飞往下一个工作地点,不知道下一次与他见面又是几时。

但等她来到餐厅,两人只有沉默。她的沉默是明晰他们的处境,而他有满心满肺的话要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思虑再三,他说,“你很痛苦,我听见了。”

周嘉树饰演的男主角是公认的天才大提琴演奏家,但他在乐团的生活,却不是如鱼得水的。天才,意味着他天生在艺术水平上,高于其他勤勤恳恳学习的人,拥有了光环的同时,必然要受人妒忌,遭人非议。但他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不会把妒忌摆在明面上,对待他总是客客气气的,他甚至很满意现状,感受不到所谓的精神排挤,更不会产生怯懦、焦虑和自卑等等的情绪。这大概是多数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心理上的不同。

周嘉树笑了起来,但威胁着说,“你信不信我把这些都收走?”

周嘉树脸上笑开来,车里的灯光,映入他的眼睛,好像再与他对望几眼,即使他想要亲吻她,她也会默许。

“嗯,我也是。”他应着。

汤奕可疑问地应上一声。

“你也说了,他们就是凑热闹,又不是要按着我和他复合,何况,我记得陈导说过,因为有一段为人所知的情史,我这个人就更丰富了,一张白纸,有什么意思呢?”

一坐进保姆车,汤奕可就说要等周嘉树收工,再一起回酒店。这两天,她越来越光明正大的提及周嘉树,毕竟他们在合作一部情感类的戏,结下情谊,是很正常的,也是必须的。

汤奕可想把手抽回来,却又没有这么做,她内心踌躇着,捡起搁在水果盒子里的叉子,让它垂于手底下,在空气中画了几圈,仍是不能下定决心。

适才,远远地瞧见阿全,他仿佛抱着一摞砖块似的,现在知道了,是四盒水果、三盒沙律。

她找到一本书,坐进他的沙发里,沐浴着日光翻阅起来。他在她的对面坐下,打开很久不用的速写本,想记录下她的模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呼呼地刮着耳朵,他握着的铅笔在纸张上沙沙作响,还有一点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周嘉树背着大提琴,走上同样的公寓楼梯,发现家门前的地毯被人掀起一半,他愣怔片刻,疾步上前推开虚掩的门,看见她立于窗前的背影。

她不应该换了衣服,如果她仍在角色的状态中,也许可以对他的拥抱无动于衷。

童童瞥他一眼,大概是倦意上头,随口说着,“我们小可会弹钢琴。”

汤奕可望一眼车窗外,摄制组差不多收工完毕,好像有游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的车拍照。她只能答应着,“好……”

阿全正等着人问这个,兴致奇高地说,“我查到一家墨西哥餐厅,就离这儿不远,评价不错。”

汤奕可感觉这样跑来跑去的,又累又有趣,笑着说,“不能搭个车厢的棚景吗?”统筹实诚地说,“做特效烧钱啊。”

这怎么办,昨天晚上美术老师说了什么?当时汤奕可也没有留心,她已经习惯了分工合作,类似妆容这样的事情,都由负责的人来记录。她努力回忆着说,“底妆按以前那样就行,然后不要腮红,不要高光,口红要显气色的红色,行吗?”

“你是中午到的?”

顾顺林说,“有事儿跟我说,我写的剧本。”

周嘉树:早先?

她无知无觉地睡着,却感觉自己才闭上眼睛,童童就把她从被子底下挖出来,告诉她要收拾行李,搭上今夜十点三十分起飞的航班。

汤奕可将目光悄悄转向他之时,他靠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放在裤兜里,正望着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