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刚触及浴室的方寸之地,便被清水冲刷过的打滑的地板杀了个措手不及,视野里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自己千呼万唤的队友的背影。上身无任何遮拦,坚韧的臂膀完全袒露出来,腰间围着一条毛巾,出阵服宽松的下摆微微翘起,他正俯身在洗手池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刘海放下来清洗。而此时的香那已是哭笑不得,像一个被推出去的保龄球,在笔直的轨道上行进着,无论怎样改变自己的行进方式,都难以摆脱与护栏正面相碰的大危机。

“你知不知道带人工智能语音的导航地图板在哪儿,没有导游的指引我实在是读不懂日文。”这个老哥的讲话方式与语气,怎么和安落那么像,等有时间再询问一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氤氲的雾霭缓缓升腾,笼罩着窗外。香那的身体轻飘飘的,头脑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身旁也没有队友的身影,头顶的吊灯与电视机都消失不见,昨日拥挤的房间变得通彻宽敞。而迷你时光穿梭器却安稳地摆放在桌子上,它的旁边还有一只朴素的木质烛台,玻璃器皿中悬着一截几近烧却的蜡烛,她拾起烛台,“陆……”刚想唤队友的名字,却察觉可能会吵醒隔壁的飒前辈一行,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在空旷的屋内转悠了一圈后,她走出房间,与来时截然不同的漫长的回廊,无法准确的找到阶梯的所在,灯芯的方向发生偏转,打在崭新的白墙上的只有烛火的温度,而并没有举着烛台的自己的影子。

“香那啊,这次的治疗很成功,他很快就会恢复意识的,也会成为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春困秋乏,说的就是这样。

☆、42

“香那你不是说过嘛,既然成为了搭档,你就有去了解咱的义务。咱的过去,咱的原主,咱的喜好,以便于规划咱的未来。你竭尽全力去了解咱,但在自己的事情上却困扰万千,咱却什么都帮不到。不想成为独自让同伴承受痛苦的混账,在这一点上,你我都一样啊,如果还当咱是同伴的话,就请让我,进入你的记忆吧。”被唤名字的激动使她稍微回复了一丝神色,身体刚一颤抖,便对上了那双无法回避的明媚金瞳,温柔的将怨念融化。被迫坚强的理由被驱散开来,那个存在于心底的故事,终于要讲述出来了吧。

这样充满不幸的自己,没必要将负能量传达。

如果可以用语言沟通的话,我不希望进行任何的武力压制。打架战争是不好的。她将自己对电影的感想转变成对他的抗议,尽管她知道,现在生命垂危的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而从一个获得人类形态不足半年的刀剑之魂的男性来讲,本可以用思想传达却一定要自己亲口诉说,完整的话语并未显现,才出了几个假名的程度,脸上的绯红便藏不住地冒出来。た是不送气清音,而眼前的少女十分费力才吐出这样的,本意要说だ吧。那么,根据自己多年以仰视的角度观察人类的经验来看,这是要?

【该坦诚的时候坦诚,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香那势如破竹的拳法被对方轻松化解,想要发声却止步于嗓子眼,她困扰地支支吾吾起来,用仅存的气力将空闲的左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同时比拟着“我嗓子哑了”的口型。

“女孩子都是从这个阶段慢慢过来的,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喔。”老板娘苦口婆心地说教着香那,她也只能故作配合敷衍地点点头。

有了这个,就可以回到本丸了,但他的伤势,并不像凭借搀扶就能回去的类型啊。

“呜哇——?!!!”清澈的少年音从高耸的云层间坠落,随之而来的是利刃与狂风共舞的一声爆鸣,鞋跟踩踏在泥泞之地的清脆之声在耳边回响,有什么滚烫的不祥之物从掉落,核漫物的斗笠一分为二,被疾风击打到香那所在的柔软草地。

“抱歉,把姐姐你卷入到这场战斗中了。”少年麻利地取下斜挎在肩的小提琴盒,一把介于短刀与打刀之间的利器破壳而出,他粗略地用刚刚还束缚着小提琴盒的将披散的橙发拢起,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廿八看不见,看得见

☆、廿七周转

看到这幅光景,香那的思路分生出无数支线,清光可能与某人处处不和,最终上升到幕末与维新这争论不休的历史层面。她不禁往自己刚才没有参与的幕内便当体验处去想,会不会又吵架了。“陆奥守这个人言辞轻狂、不知分寸,如果欺负你,请告诉我,我帮你修理他。”

她的日记本成为了椿つばき与镜子ミラ的修罗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镜像的世界是反转的,在幻觉与假象交织的梦境中,偶尔会掺杂一分真实的回忆,那是历经磨难却未赢来好结局的故事,是替代品樱见椿与仿品山姥切国广相遇前的故事。

我崇拜着你,我憧憬着成为你,我思念着你啊。

确认飒前辈与蜂须贺虎彻完全离开后,香那起身离座,去取主食,并用小碟子将各色的酱料铺成条带,便于蘸酱品尝,门口的公告牌上写着自助茶摊,却不只有茶摊的吃食,这个组织的人倒是蛮会体验生活的。她又顺手去柜台前取了一份泛着白泡的奶白色“柠檬汽水”,在汽水的助推下还悬浮着一颗中空透明的糖渍樱桃,才心满意足地折返回来。陆奥守吉行目睹了全过程,而正当他要说点儿什么时,香那全然不顾地回瞪他一眼,

“虽然自助餐不大习惯,但能与同为审神者的淑女共度午宴,实在是我的荣幸。”斟酌的合理措辞,赏心悦目的语气,斯文儒雅的吃相,与昨日钻研装甲的邋遢与热血情怀判若两人,这让她十分困惑。

“我还是恳求你,少受点儿伤吧……就当是在做慈善,救救我岌岌可危的视力吧。”她的声音越发虚弱,如果最初还算幼猫求生般的尖叫,到了后期,就转变成奄奄一息的求援声。

完成缝补这一工序后,她便将那两件衣服分位摆好,简单洗漱,将单团子头散下后睡觉。意识模糊中,却觉得覆在身上的重量要被拉扯走,她本能地拉紧了被子,将身体缩成一团,滚到墙壁的承重三角区域,继续酣睡。来者将被手臂压皱的带着热度的两套出阵服麻利地取走,又微缓地稍带上门。

原路返回时,太阳已前去歇息,二人只能踏着微弱的星辉。

在引着乱藤四郎东逛西晃的路途中,便发生了开篇所述的事实。

“小乱……”她的声音有些打颤,游离的眼神四处躲闪,紧接着,右手上传来缎带丝滑柔顺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