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络抬高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我还喜欢这里。”

宋徽翊见他耷拉着头,肩膀颤抖,心里颇不是滋味:“那这样吧,我晚上到公园来找你们,顺便跟你爸爸说说。”

酒刚喝过三巡,店里坐的人居然还真越来越多,附近的老居民楼不少,许多回家路上的人看见生意不错都驻足张望,最后竟到了坐不下的地步。

她循着香味往里走去果然看见一桌卖相不错的菜,她点点头:“看着不错,你终于开始自己做饭了。”

宋徽翊睡了个自然醒,醒来时伸了伸懒腰,躺在床上发愣。

她叫好代驾,复又抱住他的腰,头埋在胸口处蹭了蹭,总算调整好姿势,闭上眼休憩。

宋徽翊情难自抑地将头伏在吴络的耳旁喘息娇吟,她的双眼早已染上了潋滟的秋水波痕,脸颊也浮上红晕。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得当场惊呼出声。

宋徽翊轻轻地用指尖点开吴络的头像,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她有些怀疑吴络到底有没有在用这个微信号。

“我就是……”宋徽翊扭捏道:“回家喝点热水,再把被子盖好暖暖肚子就行了。”

”翊翊,你这次可千万得引起重视,这种条件的人一回国那肯定是排着队给他介绍对象的,我们必须要抢占先机。“

他们你来我往,你勾我馋,吻得难舍难分,在宋徽翊最后一次将小舌送出去时,迎接她的却不是缱绻的舔舐吮吸,吴络忽地含住她的舌头,快而用力地吸了一下。

欲望不是没有过,他在最旺盛最需要的几年都是在牢房中度过的,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勃发的欲望使他难以入眠,一次又一次的自渎不再成为释放,而变成负担和痛苦。他只能将人类最原始的渴望和需求深深埋在心里最深处,而此时,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那些压抑隐藏惯了的情绪全都用最直接的方式掀了出来。

思及此,张成阳和宋徽翊竟有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之势,就在他们要进行亲切会晤时,吴络忽然站起身,烦躁地踢开马路牙子上的小石子。

飨宴之后,酒酣耳热。

她的手若有似无地扫过吴络的手臂,他的皮肤很温热。

”没有。“

宋炜看起来很撕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在这神圣崇高的新生儿往来地里,人也变得敏感忧伤起来。

宋徽翊等了许久,但她一点儿也没觉得难熬,等小朋友们连带着家长都散去后,她定了定心神,悄悄地跟上了吴络。

“你上次托我打听的那人叫吴络。”刘景春的声音难得沉重:“他老家是邻省县城的,他们那儿以前很流行来大城市包工程,就是当包工头或者小班头,出去的人基本不出几年回家过年都是开着豪车,出手阔绰,风光无限。吴络的父亲也眼红,在吴络读小学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出来了。最开始的几年吴父每个月都要寄一千块钱回来,吴络母子俩倒也能过得不错,但后来慢慢就不寄了,吴母只当是建筑行业不景气,开始自己出去打零工养活母子俩,再后来吴父就彻底消失了,没有一点音讯。有一年,据回来的其他男人说,吴父在大城市里遇到个挺有钱的女人,其实不少这种找活干的人都是有两个家庭的,老家的老婆要带孩子不能离,挣钱的地方又需要找个女人给自己洗衣做饭当露水夫妻,只不过吴父遇到的刚好算得上有钱,为了讨好新女友更为了钱途他不得不斩断过去,一心一意扑在新家上,得知这个消息的吴母犹如晴天霹雳,心如死灰,几乎崩溃。过完大年她做了一个决定,她孤身一人带着吴络来到荣城市租房子住,她一边打工一边寻找丈夫的下落。他们来荣城住了两年多,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了,哪还有精力找人?生活在最底层的吴母辗转于各个工地,后来有一次,工地上的钢筋落下来砸死了一个工人,开发商和承包商肯定脱不了手,但他们都想找个人来背锅,这样赔偿的钱能少很多,两方一合计便一口咬定是吴母绑扎的钢筋掉落。你试想想,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干绑钢筋这样的活?可上到项目经理甲方监理下到身边的民工同事全都一口咬定是她,偏要将这个无权无势更没背景的可怜女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吴母性子也烈,在工地上和一群管理人员对峙时声泪俱下,得不到任何人理会,孤立无援的她在推搡中一头撞死在了墙上。吴络当时还有半年多就要高考了,他在学校成绩不错,得到母亲被逼死的消息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静地安排好收尸、入殓和葬礼。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吴络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祭拜好了母亲,将家里一切收拾妥当后,拿上一把提前买好的砍刀,去了包工头的家里,最后的结果是一死一残,他当时还没成年,但由于是有预谋的蓄意杀人,情节恶劣,所以判了十年。这事当时闹得挺大,还上了新闻,但即便是这样他那爸爸也没露过面,从他坐牢开始,就没有一个人看望过他,也没有一个人给他寄过钱。另外,我这边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他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做劳工的积分也高,所以半个月前已经获得减刑,提前出狱了。”

宋徽翊没理她,但所幸宋炜又培养出了一个新爱好,以至于两姐妹的感情不至于再次分崩离析。

而与宋徽翊的毫不费力比起来,她的隆重打扮简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滑稽可笑。

台上面无表情的一些男囚正在奏响交响乐,是气势恢弘的《黄河大合唱》。

宋徽翊看出他心情不错,她在餐桌旁坐好,接过吴络递来的筷子,有些犹豫:“你……驾照拿到了吗?”

“没……”吴络的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他很快咽下去,说:“后天考科目三。”

宋徽翊吃得很小口,她刚吃完一个饭尖尖,吴络都起身去盛第二碗了。

“那你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吴络笑了笑:“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是觉得你应该突击训练一下,”宋徽翊看起来很严肃:“在教练那里练车的时间毕竟很有限,这样吧,下午我找个地广人稀的地方,你用我的车练练。”

吴络没说话,他眯起眼睛,视线在宋徽翊的脸上打了个转。

“你就这么喜欢教我开车?”吴络勾唇浅笑,眼里有一丝揶揄。

想起那个晚上,宋徽翊的耳根子无法避免地烧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开口:“我是认真的,你要是这一次考不过,还得交好几百的补考费。”

说到钱,吴络总算认真了起来,他虽是不置可否,但在宋徽翊的撺掇下,吃完饭,两人便驱车来到郊区。

宋徽翊将车行驶到一段宽阔的路面上,解开安全带下车,示意吴络可以上了。

她在副驾驶坐好,待吴络调整好座位,她开始掌控全局,指点江山:“你现在松手刹,挂d档,打左转向灯,踩油门,驶入主车道。”

“……”吴络:“可我学的是手动挡,练你这个自动挡有什么用呢?”

宋徽翊愣了愣,她僵住的神情很快调整过来:“练手感啊!对距离的估算,对紧急情况的把握,还有对路况的熟悉,这些无论哪辆车都是一样的。”

吴络缓缓起步,虽然速度不快,但开得四平八稳。

“我跟你说,”宋徽翊盯着前面的马路,她的脸微微朝他的方向侧着:“你的脚后跟必须放在刹车的正下方,当你踩油门时脚就会变成倾斜状态,这样就不容易在慌张的时候踩错。”

吴络渐渐找着些感觉,速度越开越快。

“还有,”宋徽翊说:“你在狭窄的路口转弯时一定要转大弯不能转小弯,比如说你要左转,那在转弯前你需要先往右打方向盘,使车身靠右。”

吴络半点新手正襟危坐、表情凝重的样子也没有,他开得越来越闲适,越来越放松:“我知道了,宋老师。”

宋徽翊见他心理素质也很过硬,心里放心了不少:“你好好考,等你拿到驾照了我给你一个惊喜。”

宋徽翊口中的“惊喜”在第二日就开始操持起来了,她在几个销售的簇拥下很快签完了合同,她直奔主题,全款交付,动作迅速果断。

事情办得比想象中更快,离开4s店前,她最后一次确认提车时间:“我一定要在一周之内提车。”

销售喜上眉梢,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轻松订单,他连连点头:“宋小姐您放心,一定,一定的。”

宋炜缓缓走出来,她没想到自己在洗手间听到的八卦主角竟然就是自己的堂妹,她看见宋徽翊时颇为惊异:“我刚才上厕所听到有人在说有个大美女来买车,十分钟不到就把手续办完了,霸气得不得了,原来说的就是你。”

宋徽翊把宋炜拉到一边:“你怎么在这里?”

“帮领导的车开来做保养。”宋炜耸耸肩,这种小事本不该她这样职位的人做,奈何齐齐接连生了好几场大病,请假无数的宋炜逐渐被边缘化,为了讨好领导,她都要无所不用其极,快到卑躬屈膝的地步了。

“你怎么又要买车?”宋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给你那小白脸买?”

“什么呀,”宋徽翊敛了敛眉,并未否认:“他从来不主动联系我,可只要我联系他他都会来,他不仅付出了自己的身体,还帮我买菜做家务,人都已经这么上道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不是?”

宋炜很惊讶,她没想到的是作为一个不丑不老的女人,宋徽翊竟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这种包养的关系。

宋徽翊看起来很雀跃,只要一想到吴络收到车的反应,她表现出来的愉悦只是被克制后的万分之一:“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学那会儿特别想要一辆墨绿色的牧马人?后来爸爸说要给我买第二辆车的时候,我为了敲他竹杠才选了更贵的大g,所以我觉得吴络一定也会喜欢这辆车,他要是看见了这个礼物肯定特别高兴。”

宋炜扯出来个笑,不冷不热地说:“他当然高兴了,睡了几次觉就能得辆几十万的车,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你别这样说,”宋徽翊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有些事不好摆上台面,我和他心知肚明就好了。”

“那他要是以后越来越不满足怎么办?有了车还想要房子呢?”

“他想要我就给他,”宋徽翊脱口而出,对上宋炜一副“你完了”的表情,她的气焰霎时矮了下去,讪讪地说:“一套房子我还是能接受的,如果他想要更多我就得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