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属下,他们的眼神中现出一丝惊慌,队长想,自己也和他们差不多吧。放弃誓言就意味着不再效忠卡伦夫家族,那么,他们将会成为流民,这意味着失去生活来源,而队长在卡尔季查已经娶了妻子,他的新生儿正嗷嗷待哺,如果他被赶出军队这一家子的生活会立即陷入窘境。

叮当的声音回响着,霍普没有什么反应。皮尔又从怀里掏出一枚星铜币,拿它用力敲击着手里的撒米。

管家微微点点头,安静地退了出去。

干嘛问我?我只不过比你多认识他几个小时而已!当然,这是阿里的心里话,他没有说出来。

阿里看了一眼城门上方的旗帜,问皮尔,“这两面旗是什么意思?”

“僵尸?我想你是不是故事书看得多了。”霍普哼了一声,“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霍普急忙看皮尔,他的右手仍然保护着推开她的角度,左手则五指伸开,向前阻挡着,一团诡异的灰雾正从他手心散出去。显然,刚才皮尔拦下了这一击。但是,他的能力还不够,灰雾飘散的过程中,他的左手手掌不断地生着变化,一些细密的伤痕显现出来,血迹开始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

霍普见形势不妙,也只得向楼上退,她刚走了两步,背后被皮尔拦住。

霍普冷眼盯着皮尔,缓缓将衣袖拉下来,看了一眼阿里,平静地转过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阿里推开店门,三人鱼贯而入。

“你很明智,”女子抬起脸,用手拂起额前的头,露出一张带着雅气的脸。她长着高挑的眉毛,笔挺的鼻子,蓝色的大眼睛,昂起的下巴显得趾高气扬,但多少给人一种故作姿态的感觉,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少女又一扬下巴,冲着阿里说,“如果你乱动,不管躲向左边还是右边,必然被射中。”

阿里在树林里安置了几个圈套,设下圈套后,阿里和皮尔坐在树旁边休息,两人聊起来,先讲了一下各自的经历。阿里的从前很简单,他在十三岁时就离开了部族,到处流浪,皮尔则一直在读书,直到去年,他才决定寻找自己的生活道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不顺大道走又能去哪呢?别的方向只有树林啊。”少年说。

昨晚在睡前,他就在林子里下了套索。这种套索不同于一般猎人用的兽夹,完全用绳子和几根木棍完成。一条平淡无奇的绳子,经过数次盘曲,会变成一种复杂的圈套,不仅是兔子,既使是如狼狐一样大小的动物被套住也不能脱身。当然,如果真套住狼狐,它们会咬断绳子,那样不但吃不东西,把打猎的老本儿也赔了。

这下麻烦了。阿里暗中叫苦,树林可是藏身的好地方,更别说这样浓密的树林了。

在集市中,阿里忽然看到一个背影。

“您在做什么?”阿里问。

“她说自己伤不重,快好了。但这只是她的借口。”哈利说,“上一次她得病是我带她去看的医生,那是在西边的一个小城市。结果在检查时医生看到了她的耳朵,于是有人大呼小叫,说妖精来了。一些蠢家伙还向我们丢石头,当时她的头都被打破了。从那以后她在城镇里一直不离开马车,就算到了一个开化的地方也这样。”

与刚才急于救人时不同,现在少年没有后顾之忧,得以面对面的打量这头野兽。这只灰熊上牙床的犬齿十分粗大,已经龇到口外,像两把短剑一样。这可不是灰熊该有的牙齿。

“呃,坦白地说,是的。”团长说,“我知道,说雇用这个词对您不太尊重。您也许不富有,但您是不会在乎钱的,至少金钱在您的眼中没有那么大的分量。不过,您或许愿意抽出些时间帮助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都是一些流浪艺人,您知道,做一个四处漂泊的人,其实是……很艰难的。”团长的话很有意味,既有些道理,又含着人情事故,让人颇不好回绝。

就在众人诧异的当口,旅馆大门出吱呀声,又有客人走进来。众人都看着舞台呆,大厅里静得出奇,这一声大门响显得十分刺耳,人们不由向大门看去。

也就是从那时起,绿洲就废弃了,这里成了沙漠的一部分。因为那场可怕的屠杀,几十年后的今天,沙丘中时而有死者的尸骨露出来。天黑以后总有如幽灵哀嚎一样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阿里知道,马勒斯·卢克就是他们在公爵住所遇到的那个卢克先生。听店主夸讲自己的老师,阿达克也得意起来,虽然他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但决定要顺着这个话题向下讲,那么,一定会议论到他本人的。

“卢克先生确实了不起,如果谁能学到他的本领,也会成为才能出众的人。”阿达克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他自己就才能出众。

“我听说他让公爵请去给儿子当师傅了。”店主回答,“这是个蠢主意。”

“为什么?”阿达克有些意外。

“少爷,您不是说了吗,要是有人能学到他的本事就一定会变得了不起。不过呢,一定不是那个公子哥。”店主哼了一声说,“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只会浪费卢克的时光,等他明白他教的是头猪时怕是也老得要进坟墓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句话怎会说来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听了店主的回答,霍普、阿里和皮尔都窃笑,几个斥候则互望一眼,也都觉得好笑,碍于阿达克的脸面,只好憋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达克看到阿里几人的表情,不免有些恼怒地质问店主,“你这样贬低公爵的儿子,难道你见过他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过公爵,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店主说,“就凭他父亲的长相,我想那位公子哥一定比酒桶高不了多少,而且皱皱巴巴好像干桔子。他老子总是宣布一些可笑的政令,儿子也一定是混球儿,您说是不是?”

霍普、阿里和皮尔都大声笑起来,几个斥候也不再憋得住,都开怀大笑,阿达克则恼怒得脸色铁青。

“哟,少爷,您病了吗?脸色怎么忽然这么差?”不明就里的店主见阿达克异样,关心的询问。阿里几人越觉得好笑,笑得停不下来,霍普都流出了眼泪。

阿达克猛然站起,想要作,但最终忍住,咬紧牙关问:“我想离开一下,是在哪边?”这是一句寻找厕所的委婉说法。

“旅店院子里就有,在后面。”店主说。阿达克立即离开了逃出了片尴尬的氛围。

五分钟后,阿达克又回来了,他看起来已经调节得很好,优雅而高昂。阿里几人除了霍普看到他仍带着戏谑的嘲笑,别人也都恢复了常态。

又过了片刻,伙计把热气腾腾的烤羊和配菜端了上来,整个大厅中马上弥散着一股浓重的羊脂香气。在这个小旅店,一次上一只烤羊是不多见的,众食客也不免暗中打量阿里众人,他们自然立即看出阿达克是个有钱的少爷。

几个人各自拿起餐刀,割下自己喜欢的部位,然后慢慢享用。霍普割了一块大腿肉,切成几小块,又在肉上加了盐和胡椒,再来两勺番茄汁,用夹子夹起来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接着皱起眉头说:“烤得老了,比阿里的手艺差得多了。”说着她端起麦酒把嘴里的肉冲了下去。

阿达克不动声色了看了一眼阿里,心想,这个家伙还是个好厨子呢。他咽下嘴里的肉,优雅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瞪大眼睛,硬把酒咽了下去。

我的天!这是什么味道?又辣又冲,有一股浓重的烧秸杆味儿,好像谁把炉灰倒进了酒里。阿达克的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他急忙假装拂额前的头,掩饰着擦掉眼角的泪水。再抬起头来时,他现阿里几人都在看着他。

“哗,你可真是有口福,”皮尔吹了一声口哨说,“知道吗,好麦酒都是年头儿长的,越放得久就越醇香,而且口味越冲,能喝的都是极有男子气概的人。”

“是,是吗,”阿达克觉得嗓子紧,他意识到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急忙掩饰说,“啊,对,不过,我有日子没喝了。”

“我上次见到一个能喝窖藏麦酒的是一个中年壮汉,他可真是了不起,一气喝了五大杯。”霍普好似无意地说着,接着又望着阿达克说,“阁下,你说我们凭什么要侍奉贵族呢?因为他们都是无能的废物吗?或者你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阿达克没有说什么,不过眼里却闪出不服气的光芒,他立即猛喝了一口麦酒。

霍普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