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到底是谁?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长得比自己美吗?会比自己更适合黑刖吗?会比自己更爱黑刖吗?忧儿把手中的黑发握得更紧,实在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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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岁!”顷刻城堡前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贺声。

“真是青出于蓝啊,没想到我们刖儿比前圣王更少年英雄啊。”

“那刖儿的武功修行的进展怎么会这么慢?听说在死亡森林,现在设下的也只是迷宫结界?”

“呵呵,”黑豫摸了摸须根,才留了几天,没想到就被看出来了,他忽然腼腆而正色地问豫宁:“好看吗?”

春儿却还在背后滔滔不绝:“以为自己长得帅很了不起吗?再帅也不能欺负女生啊,难道你不知道那样被石子敲到很痛的吗?人家只是要跟她握握手,你就这样,是什么意思?还说这里不是我们进来的地方,难道这个地方是你的吗?你以为……”

“这里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该不会住着神仙吧?”春儿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这里比山庄还要美喔!

从京城的“铁扇子”,到杭州的“毛笔书生”,再到大理的“回旋腿”,直到此刻大漠的“胖铁头”,已经是冷天他们所能追查到的最后一个线索了。这四个人,是豫宁失踪那天曾经到过临水山庄附近打斗的武林人士。

“刖儿!”不满被忽略,忧儿使劲敲了敲黑刖的脑袋,想要夺回他的注意力。从什么时候开始,黑刖变得这么高的?现在要打他的头,没有以前顺手了,要举高才行。

可怜的黑刖,躺在这里睡觉会冻坏呢,她轻轻地抚摸黑刖的脸,还好,脸颊都还是温暖的,害忧儿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昨晚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坏,害她一个晚上都睡不着。

而且还不止背部,连全身的肌肤都犹如凝脂般年轻呢,还香喷喷的呢。这会豫宁正协助香宁将绷带缠到腰前,才发现婆婆身上的兜儿是粉红的绸缎刺绣,好美喔!可是为什么她平常总穿黑色布衣?无数的疑问充斥在豫宁的小脑袋之中,她扁着嘴,瞪着大眼盯着香宁胸前漂亮的浑圆,不自觉连她自己都脸红起来:婆婆的身材还不是普通的好呢……

黑豫冷不防地踏进池塘,俯身闻起一朵红色艳丽的荷花,剑眉微微一皱,不像。

“不要!”忧儿尖叫,想要制止黑刖。

“我会武功?”他本人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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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黑刖真的咽着了,他使劲地捶着胸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之后才说:“我把她忘了在山坡上了!”而后又无所谓地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明天再去找她。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

“谁是你哥哥了?!叫我圣王!丑八怪,谁让你睡这么香了?!”典型的孩子气口吻。

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婆婆是在撒娇吗?不然这分明不是成熟的人会在自己重伤时说出的话,怎么会出自一个老婆婆的口中?

“为什么唤它‘仙女’?”香宁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话题。

香宁知道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在这里,月光底下,黑纱背后,布满疤痕的脸勾起了笑容,她只用手指朝羊群比了比:“嘘……”难道它们真认得她?

剩下的另外两个男人惊讶地抱着两棵大树,张大了嘴巴,刚刚溜到嘴边的“小心”二字硬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来,就见那两个小孩子安然无恙地、悠哉游哉地从他们四人的打斗现场中间穿了过去,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

出来时婢女们给他收拾的包袱之中,除了几件衣服几个馒头,便是一些不知有啥用的东西,还重得很,现在又累又饿,黑刖差点想跑回圣城大骂她们一顿以泄此时的气愤,最郁闷是害他这个做圣王的在巫女面前颜面扫地呢,可是眼下饥寒交迫,能不能活着回到圣城都是一个问题。

他刚走,爱者就出现了,刚好看见黑刖想拔剑的动作,走上前来的他问忧儿:“他怎么了?”

“好!你要学什么?”向东终于明白,这个儿子是奸细,而且生来就是要折磨自己的。

李宴——李青冉跟李晴的大儿子,现在12岁。

“我家才是!”春儿用更大的声量喊道,露出誓死也要做大唐首富之女的表情。

“是!”没等忧儿答应,黑刖就首先替忧儿回话了,还用手压着忧儿的头,强迫她朝爱者点头。

“嗯……这个问题……”黑刖托腮认真地想了起来,最后拍手说道:“就喊超级无敌圣王老师吧!”

香宁没有再说话,她却反而更卯足劲地喊了起来:“忧儿不要婆婆,忧儿不要婆婆!忧儿要爹爹!要黑爹爹!”

爱者当然不会赶走香宁了,可是当务之急是要压住这些民怨,于是他半推带拉地将香宁带回到她的屋子,说道:“圣姑你别生气,他们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你先早点休息吧,我会处理好的了。”

只有一直坐在凳子上刺绣的香宁继续面无表情。

新屋子比黑豫自己的要大上许多,他说里边多了两个房间,一个是等忧儿将来长大以后住的,另一个是让婆婆能在里边洗衣服用的。

延续了一年的伤害,那些常人所无法体会的伤痛,一再割裂了原本坚强明朗的心,可香宁毕竟只有十八岁,此时她把脸上的面具剥下,跟黑衫放在一块,脸上露出的是久违了的雀耀的表情,在月光底下,她洁白无暇的身体发着柔和的白光,忍不住就用小脚踢着温暖舒服的泉水,嘴角勾出了更大的弧度。这一年以来难得的笑容,是为了这个夜里意外的发现;更是为了她回来圣城以后,发现那个男人没死;也是为了她将会在这里拥有一个他为自己亲手建造的家。

他们之间忽然的沉默跟忧儿的哭闹形成了对比。

“不可不可!”摇钱树要走,怎么可以?不少大镇的老板大爷们,都开始跟她招手说要提亲呢。

是什么人被葬在了这里?黑豫却从来没有询问,只是每次进出屋子,他都先朝这墓碑俯身作揖,将埋葬在此地的先人视为一个不相识却是邻居的朋友。

“城外附近。”

“真的吗?太好了,豫宁去见见他们就回来!”因为兴奋,豫宁的粉脸都红了,散发着明艳的光彩,她刚想转身出去,却被香宁的话滞住了:

“包袱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就在衣橱内,你去吧,这么多年了,你娘亲一定很想你,你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低低叙事似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温度。

止住了笑容,豫宁面对低头俯身为忧儿忙碌的香宁,不能确定她刚刚话中的含义:“婆婆……?”是不敢相信的愕然。

可惜香宁没有再说话,只继续细心地照顾着忧儿,她知道豫宁该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床边的沉默,却跟男人们的争执形成了对比:

“假如你担心巫女一个人出去有危险,那就让丑婆婆也跟她一起出去!反正她们不是黑族人,本来就不应该留在圣城生活!”有人开始撂下狠话了,许多人都闹得面红耳赤。

黑豫的脸倒是铁青的,他说:“行,那我也跟她们走。”

“你!”有人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了,在拼命地咳嗽。

这时候,另一个高大的男人跟长老们一起,挤到了门外。当他瞧见屋内躺着的忧儿时,他先是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不知道忧儿回来了?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发现长老们都不在城堡,觉得事有蹊跷,才来竹屋瞧瞧,他也不知道忧儿回来了。

此时在听见长老们想要赶走婆婆跟忧儿的豫宁,居然出声恳求:“请你们让婆婆跟忧儿姐姐留在这里好不好?她们比任何人都爱护圣城啊。假如因为豫宁有错,豫宁愿意独力化解你们心中的仇恨,可是请不要牵连到婆婆和忧儿姐姐啊。”什么事都揽上身,大概都是天生好人最直接的表现。可是,难道她忘了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

黑刖光是听见这声音就觉得不舒服,就更别说看见她的脸了,她长得就跟瓜尔佳·香宇一样让人恶心:“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为别人求情?!”黑刖用最阴骘的眼神盯着她,旧仇新恨,加上昨日受到的屈辱,就更加让他无法接受豫宁的那张脸和太过“造作”的善良了。

他毫无预警地跳到豫宁的旁边,伸手便将她拖出竹屋,黑刖几乎是用纠的。

“啊……好痛……”豫宁被迫跟着出去,否则手都要被拧断了。

来到王陵内,贤者的墓前,黑刖才将她的手甩开,让她撞在了黑鹰剑的剑身上,锋利的剑锋竟割坏了豫宁的衣衫,一条自肩膀到腰侧的血痕立刻露了出来,嵌在她雪白的凝肤上,很是突兀。

这个圣王又怎么了?她从来不惹他,可是为什么却总要找她麻烦?又是为了她的娘亲吗?

豫宁用手拉好背上分开了的衣衫,不让春光乍泄。

黑刖冰冷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去化解仇恨?!”

“我……”在圣城人民的口中,豫宁只知道他们认为她的父母害死了前圣王跟贤者,还曾经欺骗了前圣王的爱情和兄弟之情,可谓十恶不赦。

“人已经死了,你以为你可以起死回生吗?!”黑刖在盛怒之下,将昨日受到的屈辱通通发泄到豫宁的身上:“说话啊!”他用力踢了剑身一脚,同时力度将剑旁的豫宁震到了地上。

“我可以!”豫宁却没有被吓到,反正她早就习惯黑刖无来由的愤怒,她仰起头来,用无比坚定的神情直视着盛怒的黑刖,眼神中还是一贯的澄清。她不是已经留在这里七年了吗?为什么不能尝试化解上一辈人的恩怨呢?假如她的父母真的有错,她愿意为他们赎罪。

“你可以?”黑刖眯眼盯着她,伸手捏紧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我对折磨你已经失去了兴趣,现在我只希望你能马上在我的眼前消失。然后,我会用这把剑,亲手杀死你的父母!”一字一句,犹如剑一样刺痛了豫宁的心,她心痛的,不是还没发生在父母身上的危险,而是黑刖此刻眼中的仇恨。他一定也很痛苦吧?活在仇恨当中,怎么可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