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我认得,是父皇最信任的心腹郭淮安。他一步步朝我走来,话语冰冷道:“陛下说了,既然公主喜欢这里,那便留在这里好了。”

他说的我都一下子高兴起来,嘴角带着笑,回神去看依旧牵着马的那人,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一刻,他深不见底的眼中悄然晕开一抹光辉。见我看向他,他才正了色道:“那我先告辞了。”

见他坐下了,我只得追过去道:“就让我看看,也好让我记得我的恩人是长什么样的啊!再说了,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准儿往后就又遇上了呢!”

我几乎以为我听错了,茫然探出头去问了句:“你说什么?”

赶了一天的路我饿极了,眼下不顾形象就大口吃起来,他伸手将水壶递给我,我喝了一口道:“那就把生米煮成熟饭,西楚二皇子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吧?”

官道上,一匹棕色的马儿正悠闲地低头吃着草,他上前解下缰绳,我正准备目送他离开,却忽然听他道:“如今世道混乱,你一个单身女子不该独自上路。”

我便扯谎道:“哦,我爹催我回老家相亲。”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上?”他开口的语气极差,我不禁咬了咬牙,怕一个不慎他便要把所有的怒意都引到我身上。

我顺着绕过去,几株美人蕉后传来了忽明忽暗的火光,我的眉头微蹙,宫中是不允许任何人烧纸钱的,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多谢大人,奴婢不求赏赐。”我规矩地朝他行了个礼,“没事的话奴婢告退了。”

无奈我只能低着头等候他过去,他却往前一步,又回走两步,却马上又转回来站在我面前。

往内半挂着芙蓉纱帐,锦绣凤榻上铺一张雪白狐狸毯垫,毛色紧密光滑,摸上去至极,恍若窝身南方无冬之境。

卷丹吃惊地追上我的步子,嚅声问:“商司设你真的要去吗?”

魏王眸色一凛,押着白芨的侍卫将她狠狠推向前,持刀着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紫苏嘶声竭力地叫:“魏王!魏王!奴婢生是太后娘娘的人!死是太后娘娘的鬼!”

廊下有脚步声急急传来,我闻声望去,见一个宫女飞快地跑过来,见了我忙道:“商司设,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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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负手站在上寝宫外,我从卧室过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他的肩头已起了薄薄的水汽,可见空气里的湿气之大。

我见了他倒是吃惊,没想到他会突然来找我,只得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郡王爷。”昨日见时还以为是哪位公卿大臣,却不想原来是先帝的义子淮南王殷东漓。

他闻言转过身来,俊颜覆笑,轻快道:“说了要赏你的,我可不是小气之人。”他说着,从广袖里取出一件东西递给我,全然没有主子的高高在上。

东西用锦缎包着,也不知是什么,我没有接,受宠若惊道:“郡王爷客气了,奴婢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挑眉道:“你怎么能不看一下就拒绝?”

我愣住,他干脆塞过来。无奈,我只能打开锦缎,里面居然是本画册。讶然地看向他,他得意洋洋道:“赏银子就俗气了,我听皇上说你在尚寝局当差,想必这个适合你。”

我忍不住随意翻了翻,各式花样俱全,果真用得上。

“那……奴婢多谢郡王爷。”

殷东漓笑得爽朗:“谢就不必了,我本来就是来道谢的,你再谢我,这谢来谢去何时是个头?”

我被他逗得笑起来,他又道:“皇上调我回京办事,日后在宫里恐还得劳烦你带路。”

我知他在说笑,才要说话,昏暗之中,似乎瞧见外头闪过殷圣钧不悦的脸。心底不免一惊,再瞧过去,才发现只是一片葱郁绿叶,哪里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