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起来了!”王希打个激灵,很利落的站起来。他起的太猛膝盖撞到了茶几尖角,那里面立刻有了一块青。他膝盖,眼睛看了一下冷漠相对的赵学军,换了以前,赵学军对他那是嘘寒问暖,颇为照顾的,这一刻,他又失落了。

接到命令后,赵学文便带着一群小护士,开始给伤员做简单的处理。现场很乱,那两个男的伤员一直在哭,哀嚎声很大。反倒是躺在屋角的那位穿着少尉军装的女伤员,她由始至终都一声不吭的仰脸躺着,女伤员的脸半张面皮都被揭开了,皮下器官□着看上去非常可怖。她没有哭,也没有呻吟,只是用手指紧紧抠着抢救床的床板,眼神近乎绝望,还在嘴巴里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您这样我压力更大!”

周瑞:“我有个弟弟,今年一岁了!”

周瑞倒是好脾气,自己叔叔说啥他是啥,这一路拍的赵建国倒是气儿全消了,最后终于露了一丝丝笑脸,赵学军与高橘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件事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学校还未安排进新人来住。赵学军不懂得屈华宇他们的想法,可他知道,他们早就原谅了那个人。他们自己觉得那是一种成熟,甚至觉得那是做了好事。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的405,是整个5号楼最团结的……也是卫生最脏的宿舍了。

王希今年23岁,按照老辈子人的眼光,他是到了年纪了,到了应该找一个女人,成一个家的时候了。国外归来的爷爷伯伯们也似乎想借着亲事把自己的档次再往上推下,毕竟自己蹲过大狱。全世界好像只有赵学军,赵家人对此事无所谓了。刚才走的这是关系户的女儿,上次出国谈生意的时候遇到的,一遇到就粘上了。

现在,赵学军与405关系还是那样子,不远不近,不亲不厚,不疏不离。以前被别人厌恶的所谓孤僻土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了个代表。

屋子里的灯泡是昏暗的,它甚至在摇晃着,晃出一些令人身心压抑的光。没人说话,只有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赵学军立刻就喜欢起这位新生了,能瞬间跟人搞熟关系的都不讨厌。这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上来笑眯眯的自报姓名,上海来的董宏斌,山东来的沈希平,内蒙古的朱晨。新环境,新同学在一起,大家都愿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所以对于赵学军的到来,大家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原本曲华宇的行李堆在了赵学军的床上,他是一连串的抱歉,那话有趣极了:“赵学军啊,这么说吧,我介个人马虎,你大概要被我连累好几年呢,这才刚刚开始,还不算最糟糕的呢,咱兄弟俩以后好好处!”

“这买卖还没起来呢!这不是糟蹋钱吗?”赵建国看着崭新的汽车,不由的又开始数落。

那车缓缓的开走,车里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的歌声越来越远。赵学军停下小跑的步伐,呆看了一会,转身漫步在热闹的万林街头,身边的同龄人梳着一码齐的郭富城的发型匆匆与他擦肩而过,音乐急促的节奏追撵着这个时代!

赵建国掏出钱,递给儿子,一边给一边小心的看着儿子的脸色唠叨:“考不好,就考不好呗,大不了复习一年。”

赵建国对丈人家不是没意见,可是,人活在世,大礼数那是绝对不能亏的,军军那会子差点死了,后来手术没做好,他不是不气,可是,晚辈能对老辈子人跺着脚叫唤吗?这气儿只能硬生生憋着。

“没错儿,大专!咱市最好学校的最高的学历,你不知道我老师那样子……说‘闵顺同学给咱班放了个大卫星,哎,就是志愿填错了!’靠的,我没填错,只填了这一个。”

“万林那类?”

“你……管她是谁,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韩彩焕有些结巴。

她除了大手笔的新招聘四十多位待业青年,依旧启用了不少的前工艺美术厂的老员工。连同南方回来的谭月月,还有住下来的周瑞组织起了集团内阁核心。从三鑫市场建成,她一路马不停蹄的就直接过界到了省里,准备开第二家市场。这一次,她准备充分,决定走中上等消费阶级路线,要买地方,盖商城,盖销售品牌物品的大商城。

好吧,我不提他,我跟你说点周围的事情,那是我看到的事情。那天,学校开饭了,很多学生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有人开始敲饭盆,大家一起越来越激动。接着饭菜也不吃,随手将食物一丢就奔跑出去。很多馒头,很多菜饭被丢在我们学校的泔水缸里,丢在地板下,丢在走廊里。

为了表示欢迎,那边的少年,悄悄的低头蹲着挪过来,给了赵学军半点着的香烟,赵学军拒绝,他握住赵学军的手,一幅含着热泪的样子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赵学军乐了,是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住进了城里,家里搬了新房子。

“他问咱家木头哪里来的,我说东北亲戚给弄来的,他就走了。”赵学军一脸无奈。

这天晚上,赵学军回到自己家,陪父母一起吃饭,在饭桌上他对高橘子说:“妈,月月姐姐不上学了,想去南方打工。”

赵学军对于母亲现在的举动,毫无办法。本无法阻止,因为这种风潮,全国上下都一样,而且大约到年底才会结束。这一年对于赵学军来说,新发行的国库券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敢跟家里人说国库券将来会如何如何,他只能以家里人不方便,不敢大量购买的理由,悄悄请闵顺的父母在中间为之周旋。这笔钱会成为他将来生活的一个基础资金,一切的开始,为此赵学军已经计划了很久。

“别听我哥的,这是王希,我王路叔叔的儿子。不过……也算我家人。”赵学军跟宋长安介绍。

王希推开雕刻着荷花木门,看看院子里坐在院子当中低头下象棋的那两位长辈。他们没看他,依旧专心致志的看棋子儿。王希也没上前打招呼,他去了厕所,尿了一泡长尿,洗洗手之后,直接去了厨房。厨房的火没有掩,闷热热的。他走到蒸笼边打开蒸笼,一大碗

儿那么简单。

“我呸!我家学军不稀罕啊,他要什么没有,你就跟你那满院子的破东西挤在一起,做原始人吧!”高橘子讥讽他。

赵学军跟着笑笑后,抬起头,深深的呼吸着现在的空气,清新,朦胧,还有一丝丝甜腻。

一家人呆愣片刻,老宋家一家看着赵建国瞬间从严肃的,想向组织表白自己清白的可怜人,化身成为一个无法形容的随便什么……

那些信告到最后,意思已经完全毫不遮掩,就是说,赵建国不倒不足以平息民愤。只要他还是县委书记,只要他还在位置上,那么那些信必然会没完没了。上级领导也无奈,实在架不住公安,法院,省委那边有十几米高的群众来信。即便是跟你无怨无仇,只要你过

赵学军这次对高橘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了,自己的妈妈出去几年,转了一圈竟然学会借生蛋了。她先贷款十万,又从干爹那里借了六万,自己把存的钱全部拿出来,大大小小的硬是合成二十万。

“恩,听到了。我爸走了吧。”赵学军回答完,坐在妈妈身边,靠着她,睡意全无。

彭娟摇头:“打了我一顿,就走了,叫我滚蛋,以后不许叫他爸。”

上辈子,所有的人都给予赵学军这样的信息:你是不正常的,你是有缺陷的,你是与他人不同的存在,因此,你必须低人一等。这里所谓的低人一等,有多种原因。

赵学军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东西都没收拾的往外跑,老师并未阻拦,甚至跟在后面一边急促着走,一边问:“到底怎么了?”

高果园眼睛一亮:“真?”

从那天开始,有段时间每天闵顺都“偶遇”赵家兄弟,他们每次都“不小心”买的太多了,要是吃不了,浪费了就实在可惜了。无论如何,他们请他帮忙吃了。

王希撒丫子就窜,赵学文飞扑上去把他按倒……

有人画僧侣,有人画仕女,徐悲鸿,八大山人各有千秋。这里面随便拿出那一个,都了不得,放到国外,倒也适合一个城市,一个小民族为之而骄傲,为之而服务的了。

有些生气的看着这对不知足的夫妻,一直看到他们低下头,这才说:“不许说军军,军军么生错,他象他爷,仁义么。”

赵学文瞪了一眼舍不得走的小孩,眼神里明显带了威胁,那孩子打了个冷战,用手指抿着墙缝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高橘子失魂落魄,犹如雷击一般的成了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高果林用袖子擦着自己的清水鼻涕,跟那里一直唠叨:“姐,我想好了,等树苗长大了有了收成,全卖了,钱都归你。我叫人看牲口了,人家给不起价格,合适了,卖了我立马送钱来。我那个臭婆娘还有个缝纫机,我给卖了,姐,钱我们还,真的还,老高家……对不起你,爹娘没脸来,我们来就是代表家里说下……”

“我也觉得是,还是以前好,虽然闹腾点,可那也是有孩子的家。你赶快想法儿,军军这才多大,就像个小老头一样。”

“要说这家里的孩子,你猜猜我最……担心谁?”赵建国问老常。

赵学军心跳加剧的连连点头。

说不清那是个什么滋味啊,赵学军握着那枚大花钱,怀着一颗破碎的发财心,在这一天傍晚,又骑着三轮车带着来到那个小村子。摆好了摊子不久,那个浓眉毛孩子又来了。赵学军看到他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但是,他想起老常那句话,这是万林花钱。对啊,以后,在别的地方看到花钱,那也是属于别的地方的东西了。想到这里,赵学军收起摊子,跟着那个浓眉毛小孩子,一起去了他的家。

“三儿,哥觉得吧,哥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