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军并没有去宾馆,他现在是学生,缺课一样要请假。所以,他只是请司机带着他去了省会的一家老巷子。以前,在省会住的大伯从省城往家乡捎带东西的时候,除了一些小城里买不到的稀罕物之外,大伯家喜欢给老家带一些省城老巷的醋。赵学军十分稀罕那股子古井水酿造出来的老醋味道。那种醋不是书面上所谓的什么酸香,什么古井水有股子甜味云云。他单纯的喜欢那一份古井的厚重,山西人特有的浓郁的乡情。

赵学军瞪了闵顺一眼,扭头很抱歉的拒绝。“对不起,很感谢,不行!”

年初的时候,谭小康被人从省里遣送回来,这一次他耍的有点大。直接去老外最多的旅游区跪着跟国际友人伸冤了。被送回来后,这次没有好言相劝送他回家,他直接被收容管教了。在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儿女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很快的被放了出来了。

其实那件事能那样解决,我可高兴了。我都做好被我爸追杀的准备了,我不是一次幻想,我爸揍死我,挖个坑把我埋了。连坟头都不给起,直接拿铁锹拍平,再踩上一只脚。事实上,他只踢我一脚,我觉得那是轻的。

哎,以前做事,那大部分都是小事,这次玩的有点大,有些兜不住了。那不是乡下收来的小钱,那是一个人,他的长辈,他的亲人。即使他化成了一把灰,他也在这个世界留下过丰富的情感线,活在现世的人对他会牵挂会悼念。他死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他会成为这个家庭不敢触及的一块伤……

家中的二伯死在战场上。这位三伯,是个传奇人物,他在部队喜欢上一位女护士,也许他爱对方太深,最后因为对方家只有一个女儿,他竟然做了上门女婿。

“木头啊,东北买的,我妈的一位亲戚在那边包林场。黄伯伯要是打家具,跟我妈妈说,她一准给您也弄点,东北那地方就是木头多。”赵学军一副少不更事的样子回答。

赵学军接了包袱,点点头,转身要出去,高橘子他身后问:“良良没找过你?”

宋长安在思考,竟然得出了一个结论,生意就是在“最恰当是时间,抓住最恰当的机会”。

闵顺走台的地方,在老花园那边。老花园是个有趣的地儿。万林府志里说,在古代这里是曾有一座古老的书院名叫“五龙书院”。后来历史缓缓流动,有一群青年在此聚集,先是闲聊玩耍,后来就造反了,那群青年组织起义和团,反了洋教,烧了教堂,后消失在尘

一堆买好的衣物放在床那边的平椅子上,堆了很高。裤衩,背心,二股筋的,圆领的。衣服是整整齐齐的放了几叠,都是新买的。对着放衣服椅子的高脚古式柜子大开着。大概是叫王希自己整理的意思。他自己整理,下次也好一找就找到了。

唐月月,谭良良他们姐弟五个,披麻戴孝扶灵哀哭,那一路纸钱飞舞开道,唢呐凄凄凉凉的在后面吹吹打打。转眼,他们就抬着棺材堵到了砖厂门口。往那一堵,大概就是说你买卖也别做了,今天不说出个理来,大家都别想好过。

高橘子听完,看下自己家的小院,小屋子,小煤池,核桃树,棚子。她撇下嘴:“呦,那我得谢谢您,可我舍不得,这院子,都住了好些年了,今年老赵才安了土暖气。家里冬天也要热乎了。我不羡慕住楼的。”

真说的那样,淡淡的雾、淡淡的雨、淡淡的云彩、悠悠地游……这个时代,有它无可替代的梦幻一般的奢华。

的女主人,很激动的握住自己爸爸的手,同是双眼含泪,一脸真诚的说:“感谢,感谢宋市长,感谢市委领导……感谢……”

主任说考取跟他哥哥一样的学校那是轻而易举。小儿子资质平平,胜在懂事贴心。有时候,赵建国也在想,不该再想太多了,不该再贪心了……可是,他还是愤怒,还是伤心,还是委屈,还是憋屈的要爆炸一般的无法发泄。

情的何止赵建国一家。

好吧,她知道赵建国做的没错,可是,你这人发扬风格,能为孩子老婆想想吗?

彭娟摇头,蹲在地上抱肩膀。

赵学兵能不能与社会上的那些人有些距离。

这是赵学军第一次看到戏班的后台,以前电影上倒是给过不少镜头,什么名角儿有间屋子,有钱人要捧角儿就把成堆的花篮送到那边。

“舅。”赵学军喊住要走的高果园。

赵学军一脸诚恳:“真有事,要不,换个日子?”赵学军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给我弄几盘邓丽君,我改霞姑姑喜欢。”

“王希。”赵学军喊了一声,王希丢下手里的石头,愤恨的坐在一边靠着一颗就要干死的树干上。

他找过母亲谈过,甚至,他愿意参加上初中的考试,奈何这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年纪,父母不会问你愿意不愿意,你听安排就对了。总之他们就是为你好。你不听你就是大逆不道!大哥今年上高一了,没有住校,还是住在家里。原本家里人是希望大哥上中专,八四年的中专那是很牛逼的。就在大哥与全家很犹豫的当口,一向不明白这些的突然爆发了一下,非要孙孙上高中考大学。赵建国是个孝子,虽然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对孙孙上大学如此执着。在关键的那当口,他还是尊重了自己母亲的意见,来信叫儿子报考了万林一中。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世界在变,国家等级也在发生着变化。无法改变的是,我们依旧可以称为大国,即便是,我们被侵略,被占领,我们科技落后,我们止步不前。我们还是大国。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个民族我们拥有的财富真的是太多了。你知道莎士比亚吗?威廉·莎士比亚。”

赵建国看了一眼,扶着床沿在地板上来回挪动的小儿子,思考了下:“那,你下次从上海回来?那时候军军也能出屋了,咱们背着他去。”

赵学军想了下,抓了一把大大的杂拌糖送了出去:“彭娟,吃糖吗?都给你!”

高苹果说完,真的跪下了。那医院门口的人哗啦一下围了过来,高橘子见太丢人,低声说:“你先起来,我们那边说。”

“你说,他们能和好吗?”

“老常,你就说吧,我们那会,我爸爸就是个瓦匠,到处给人盖房子,那时候给人盖房子不管工钱,只给口粮。我爹有一次给人干活的时候,正好赶上抓壮丁。我爹吓破了胆子,吓得没命的跑,他又不识字,四十岁的人跑进大山,顺着黄河走,硬是给跑丢了。

“嗯!”赵学军重重的点头。

赵学军接过那枚大钱,仔细观察,却是从没见过的。这钱正反没有任何数字年号。正面是福禄寿三星,反面却是子丑寅某十二时辰,外加一圈十二属相。他观察了一会,小心的说:“一支铅笔。”

“呸,死小子,她都不认识我。”

赵学军从来不去看什么电视,他这种行为被家里人称之为古怪。原本想在他面前耍牛气的王希因为这个事情,也是暗地气闷了很久。为了勾引赵学军,家里的哥哥,每次回来都会大声的议论电视内容,比如,啊,什么阿富汗在打仗,中东在暗杀阿拉法特什么的。

赵学军走到灶边,打开冒着气的笼屉,看到一色的大包子,顿时高兴的不成,他揭开一边的小铁锅,却是一锅热乎乎的豆腐汤。他咬了一口包子,嘿!馅的。

“你爸爸呢?”

“真,那小子爸爸是三运的,家里有钱,常请我吃东西。你吃啥,哥给你买。”赵学文弯腰抱起弟弟,把他放在自行车前梁上,兄弟俩一起等赵学兵,赵学兵今天值日,画板报,出来的比较迟,他一冲出校门第一句是:“哥,给我买个小豆冰糕!”这家伙骨子里的市侩也不知道像了谁。

赵学军羞答答的笑笑,并不说话。他拽下父亲的手臂:“爸,脚疼。”

一遍,一遍,又一遍……父子俩就这样手扶着手,不知道写了多少遍。心思却是一样的。

赵老二一阵哭喊着飞舞着书包,快速的追赶着一辆自行车。帽子丢了,赵老大必定杀了他,杀完了,一定会埋在郊区的乱坟坑。他哭喊着追赶前面骑自行车的两只破孩,而那两个坏蛋,就如玩弄他一般的,一会快,一会慢,转眼间,那两人蹬着车子来到了小人书摊前面。这时,路边原本看热闹的大人小孩,看着一个长的并不高大的少年,突然从路边蹦起来,不慌不忙的举起一个厚木板凳对着骑自行车的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后脑勺“啪!”的就是一下。

老大赵学文是在小学五年级之后有的枪瘾,毛病是自己家三儿惯出来的,五分钱,打10枪,每天放学,弟弟都要请他打两把,那年月谁家孩子每天能有一毛钱去奢侈。慢慢的赵学文就成了小广场的枪王,而赵学军每次看完大哥打枪那就是一顿崇拜,他崇拜完,周围的小伙伴也在崇拜。赵学文就这样从玩玩到有枪瘾,最后变成枪械狂人。等到赵学文初中毕业,万林市能打枪的地儿他都玩遍了,从气枪,到少体校的小口径步枪。玩到最后,当然是想打真枪。

三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赵学兵没有去仔细推敲,他不具备这个脑筋,他只是莫名的对自己的弟弟多了畏惧感,这种畏惧是与父兄不同的,就好像三儿变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只要他一撅屁股,三儿就知道他拉什么形状的屎粑粑。于是,这种畏惧转化成了孩童一般的巴结,赵学兵开始跟在弟弟后面,成了一名实实在在的跟屁虫。他帮自己弟弟洗衣服,倒尿桶,做作业,捎带又把小学一年级的功课复习了一次,突然发现,好多三年级他没明白的问题,是因为一年级的时候他没好好听,比如,那个拼音字母,学会了,三年级的好多课文都可以早早的朗朗上口。这一年的期末考试,赵学兵由籍籍无名之辈,突然一跃成了三年级语文成绩第一名。老师奖励了他一朵小红花,学校给他发了一道杠的小队长袖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