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继母想吃人的眼光下,律公子继续朝前了一步道:

张继母佯装很深的怒意,使出了平时母老虎一样的气势,这气势让在旁的夕珞突然明白了那假夕浅的飞扬跋扈原来是真有源头的。

原本她是可以入长安成为皇室里的妃子的,但是杨父生前对这个女儿实在是看重,以至于各种舍不得,想着法儿留在近的地方,想见时便能见到,不失天伦。

这实在是让她兴奋哪!可当她迈进祠堂门槛时,着实没想到,里面的光景竟只是取证刚结束,而最终的结果是:她是假的!

“其实小女还记得我父亲和杨氏主母的长相,你们可以给我笔墨,我将他们画出来,待你们看了后就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特别是那位主母,我不久前还梦到过她一次。”

张靔律向张一鉴拱手说道,他回头瞄了眼正站在祠堂中央等待问话的夕珞,姑娘本身胆量可以,况且如今又是个女官,现下站在那里表情中没有丝毫惧意,眼神平静如毫无涟漪的一潭湖水,深长广远。

代王停下笔,叹口气道:“如今边地紧张,最需要用人之计。你们这些妇人尽是只记得自己家门口的那些事,完全不顾国事大事。君对臣若无感情投入又如何能让臣忠心耿耿?这张家的律公子是个好苗子,应好好栽培才对,不如就顺他的心意让他娶上自己心仪的女子,这些年,这孩子说实话也没像样的笑过。”

“好啦好啦。义兄同其表哥兄弟情深,我也是能理解的。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着律公子着想。”

她抢了他母亲,就不应该再抢占他的生活。

又拱手向杨棋道:“杨大人,到时若想好如何罚老夫这逆子时,老夫定当全力尽心处置。只要不夺他性命不伤他要害就行。”

夕珞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看样子只会越抹越黑。所幸杨唯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引开了话题,他愤愤道:

孟海没有任何一点要让夕珞走的意思,步步逼近,看样子是完全的志在必得。

“多谢义母,珞儿定会用心学习。”

“也是没法。”她露出温和的微笑道,“今日宫中有外宾来,唯连说你可以替我们译译,所以这一早便叫你起来,赶紧与我坐一个马车同去吧。待进去时,你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义女就行。”

一旁的张靔律神情触动,若事情确如这两位所言,自己的母亲不仅惨死,连自己的一生也被算计,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他想起依莲同他讲过的那些,两个事情串起来时,似乎能说得通一些,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她究竟是真是假。

“三位久等了,刚才我那兄弟脾气上来了,有些口无择言,请各位不要往心里去。还有你们找的那位姑娘,也要让你们失望了,她并不在铺里,所以各位还是请回吧。”

康帅已经被拖进了内屋,帘子打开又合上,就在这一张一合间,张靔律无意瞥见一个穿着粉色裾裙的少女身影闪了闪,很快又隐没在帘子后。

可看到外面的人,白青若的情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看着律公子十分震惊的表情,依莲完全肯定确实不是律公子所为,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是释然,开口道:

“可是,母亲,就只是大门被砸坏了一些而已,人家主动把钱赔了,也搬走了,这事不就已经过去了吗?您还气什么?一点小错,就别计较了吧!”

“是!”杨棋终于从惊愕中抬起头去看他外甥,终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你是从哪儿拿到这手包的?这手包一看就是全新的,这绣样也明显是新近刚绣的。这图,我知道是你母亲当年为你所绘,所以就算有人绣技相仿,也绝不可能这么巧合会绣此图,还绣的这等一模一样。这绝对不可能出自二人之手。难道”

当天,他心不在焉地同父亲向继祖母贺完了寿,然后继祖母一再要求他能同浅姑娘好好相处的各种絮絮叨叨让他甚感心烦。

“你们怎会生的如此之像?”

那块承诺能帮她三个忙的玉佩已经被她捂的热热的,白青若只是细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的玉佩主人的名字,却还是塞给她,最后想放进手包时,发现手包不见了。

“我不会道歉的!”红袍女大声嚷起来,“是他们走路挡了我的道,我凭什么道歉,我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这位夫人,上了药后可好些了?”他十分有礼地向白青若询问着,目光诚恳。

夕珞可以肯定,这眼前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子已经用鞭子抽打过不少人了,因为她用的特别自然,估计受害的大多数是家里的下人。

这下更激怒了红袍女,她再次夺过马车夫手中的鞭子,朝着夕珞又甩出了恶狠狠的一鞭子,力道比之前还要大,白青若惊呼不好,想冲上去挡在女儿前面,康帅情急之下也想去拉住鞭子,结果两人动了之前的鞭伤,疼的更厉害,连着起来。

就好像这些人也是她的奴仆,可以随意轻慢和侮辱。

“毒药?”夕珞咂舌,难以置信,“为何有人给她下毒?”

“你家小姐?”夕楚秋看她神情一时悲戚,很是不解,“你说你家小姐曾是张府的主母?”

“这是自然。”夕楚秋想着对方是绣坊主,也定然要替自己的婶娘好好抬举一番,道,“若不是我们来此处找我家三叔的孩儿,我二婶婶在王宫里就是王后专属的绣娘。”

依莲长的不仅聪慧而且颇有几分姿色,她生不逢时,大约四五岁时家乡正好处于荒时暴月,父母不得不卖儿卖女,将她入了奴籍,所以她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白青若对夕楚秋莫名其妙的火气也很是不理解。

“放心,马上就可以发放报酬给你了。”

先王妃眼含笑意很是慈爱地道:“若下次出海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吹响它,定有帮助。一定要收好它,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既然先王已经走了,我已无可寄托之人,或在海上漂泊,或还会回那院子里去。珉儿,后会有期了。”

先王便将她被禁足在这一处宅院里,粗衣淡饭,没有任何侍从,终日大门被锁,不能迈出一步。

“傻丫头,你是被海风吹着凉了吗?”白青若伸手去摸夕珞的额头,夕珞摇了摇头,便没再吭声了。

夕日已经沉到天际线,几乎水天一色了,所有的人都进了船舱,船只开始驶向与落日平行的方向,随着翻滚的巨浪向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