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在李知尧对面坐好,随着车厢轻晃两下身子。

李知尧用余光扫一下那胭脂膏子,再看向端坐着的朝雾。

朝雾紧着心弦,面上却仍端得住,开口说:“您不必这样诈我,我没想走,在您眼皮子底下,走也走不掉,想了也是白费功夫。”

想不清楚暗中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跟柳瑟有关,或者是他自己漏掉的某个仇家,总之他全都没跟朝雾说。

楼骁看着她,“我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这辈子全得靠你养,谁是冤大头可还真说不准。”

朝雾原不想要他陪,但看着他的脸,还是不自禁点了头。

李知尧毫无怜香惜玉之心,语气冷而硬,“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一个有夫之妇到底有什么好?我亲自来这里,就是想让你告诉我。”

朝雾并不爱跟那些妇人说家闲,并不找她们。

楼骁上来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马车那边去。

朝雾对这些自然是爱的,高兴地收着。

脂粉过重的脸蛋让他不想再看第二眼。

这样普通人的生活,她和楼骁都得慢慢适应。一个要收了心适应这种平淡与安分,一个要彻底忘了自己的富贵“前世”,只当自己是个最寻常人家的“小媳妇”。

人手分了几路,有去附近和州城与温水镇找的,也有再去留云山山寨里找还未离开的老幼妇孺问话的。

李知尧道:“那女人别找了。”

看片刻,问她:“决定了?”

他到军营的时候没太多想,原是直接报“心儿”这个名字找人的,但军中士兵反应很怪异,一会说确实救了这么个女人,一会又说他们营里没有女人,让楼骁走人,到别处找去。

三个人静下来细听,果又听到一声“魏将军”。

他轻轻松松地把朝雾困在身下,让她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她点点头回答魏川,“嗯。”

话一说完,推着朝雾就往床上倒去。

不知道人去哪了,楼骁缓着动作放下软帘,不自觉想到刚才落在地上的瓜瓢。心里隐隐冒出不好的感觉,他连忙出去找了一遭。

相处了两天,朝雾确实怕不起来楼骁。

要是只要银票就算了,朝雾出声,“别了。”

第6章

听着柳瑟打起房门上的软布帘子进屋,她又把呼吸调匀了些,躺着动也不动一下。柳瑟在她旁边掀起被子躺下来,之后除了翻身吸气呼气,就没了其他动静。

楼骁躺在床上没睡着,枕着胳膊朝声音来源处看一眼,“怎么?”

楼骁看着朝雾细细地嚼饭,嘴角仍含一丝笑意,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一时看不够的样子。他倒也没再说什么轻浮的话,与她说话道:“从前的事都忘了,也没地方去了?”

他豪爽直接,又道:“你要是不嫌弃这儿,就留下吧。”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白天醒过来的时候没心思多想,这时也才真正有心思想这些问题。

大约是有怜香惜玉的心理,楼骁很有耐心,把装着饭菜的碗放到一边,过来坐到床边继续盯着朝雾,对她说:“这里是片荒山,最近的镇子也有三十里路,我是从庙里把你背回来的,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柳瑟把手里的银票卷一卷,伸手过去放到女子鼻子下。

破窗里一阵一阵泼进如面般的白雪,打落脱漆红柱边的蛛网。

紫色袄裙被掐出了褶儿,女孩子开口道:“仔细些,路滑。”

李知尧笑着,用手指划过她脸颊,“逼你又怎么样?你是想投湖,还是打算把人叫过来?投湖我可以帮你,倘或把人叫了来,刚好碰上了你的邻舍,他们看到这一幕,不知会怎么想?”

朝雾紧着呼吸,眼尾扫红,目光屈辱含恨。

李知尧捏过她的脸,看着她眼中的怨毒,“你还没有跟你相公说过我吧?假如再叫你相公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杀了你还是休了你,或者,情深意重地来找我拼命。可让你说,你相公找我拼命,是我死,还是他死?”

朝雾与他对视,最终还是慢慢软了目光。

她身子也不自禁颤起来,声音低低道:“不要让他知道。”

李知尧松开她的脸,“看来你喜欢共侍二夫。”

说完落到她耳边,“我不逼你……”

“亲我。”

朝雾几乎要忍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心里的屈辱绞着她的心脏。

如果诅咒能成真,她想咒他死。

李知尧等了她片刻,似乎是没了耐心。

朝雾看出他要撂开她起身,心一横眼一闭,抬手圈上他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

嘴唇上有冰凉的触感,仿佛她的血都是冷的。

但柔软是真的,真实到让人沉溺。

而李知尧却装着没受诱惑,等朝雾亲完了放开他,他面上是一副坐怀不乱的圣者模样。

他掩饰心中澎湃,轻嘲开口:“你相公就教了你这些?”

她明显很生涩,并不精通这些事。

既然没教好,他就代劳了。

于是又低声一句:“我教你。”

说完亲上朝雾嘴唇,锁紧她的腰身。

风过山坡吹乱落水花枝,神经愉悦得像染了香,在心底曳开大片花朵。

第21章

马车停在三斤巷,春日傍晚的软风吹动前楣一角挑起的西瓜灯。

日头早落了山,巷子里暮色沉沉。

朝雾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巷子往一头走。

她也怕人瞧见,一路把头低着。

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她是被逼的,但这世道对女人总是格外刻薄。眼下她在外人眼里是楼骁的妻子,倘或叫人瞧见她常从别人的马车上下来,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