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把脸埋在被子里,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看着李知尧抱着自己往床边去的时候,朝雾还是慌了,掐着他的胳膊试图挣脱他,嘴里还是叫他:“王爷。”

晋王是大夏的战神,自领兵以来,从无败绩。

朝雾披头散发,模样楚楚可怜,眼底的惊和怕都是真的,嘴上却卖乖般地说:“我不跑的,你放开我,我伺候你,更得趣些。”

软毛兔子样的柔弱女子,能跑哪里去?

朝雾再站不住了,抬手去扒开楼骁捏住自己胳膊的手,连忙转身到桌子边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往嘴里刨了一口饭。然后低头细细嚼饭,不再抬头。

楼骁目光一顿,转头看向朝雾,“夜里下山了?”

柳瑟听她这话直在心里冷笑,心想都落到这地步了,还娇气个什么劲儿?嘴上却说:“一只饿瘦了的鬣狗,冲过劲撞了墙,摇摇晃晃站起来又跑了。”

楼骁毫无触动道:“知根知底的,别坏了我们间的关系。你不缺相好的,我也只拿你当妹妹。”

楼骁心情这便更好了,心想做好事原来感觉也挺好,“既然是好人,那我便好人做到底了。没去处也不用多想,只管留在这里就是。有我和柳瑟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朝雾也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个累赘,她和这男子素不相识,命好被他救了,得他这点照顾,就是在拖累他。这世间哪有无亲无故就给的好儿呢,她总还是心里没底的。

楼骁没再多问她以前的事,又问以后的事:“接下来做什么打算?”

不知道这么想了多久,也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朝雾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里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胳膊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朝雾从来没这么渴这么饿过,暗暗地吞了口口水,却仍然不想开口说话。

男子把解开的软绳抽掉,笑一下道:“一千两银票。”

车里还有草席,他又回头去拿,拿到庙里盖到棉被上。他也不知道这被子里裹的是谁,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都赶了两天的路了,这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不像个活人。

世家小姐厘朝雾,被人陷害婚前失贞,然后被父母家族抛弃。她怀着孩子苟活于世,希望有朝一日回到风光回到京城报仇,结果遇到了晋王李知尧,被逼成为晋王宠妾。她一心想杀了晋王,最后却意外发现,晋王正是她孩子的父亲。

楼骁直接笑出声来,却没说话。

朝雾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又说:“不够的话……六百两……行不行?”

楼骁看她越说越认真,笑着道:“逗你呢。”

朝雾是当真了,小声道:“我认真的。”

楼骁语气轻松,“先欠着吧,有机会一块儿算。”

朝雾想想,自己欠他的确实够多的了,便点了点头,“嗯。”

楼骁背着朝雾上山,一直不紧不慢,和她随意说些话,似乎是在特意帮她放松神经。

这样走过一小半山路,背上的人就不再回话了。

楼骁看朝雾趴在他背上安然睡着,自己也不再出声,默默把她背到茅草屋。

到了放到床上,让她继续睡。

虽然时间已是凌晨,但屋里还需点灯才能看得清。

楼骁点起油灯后去给朝雾盖被子,被子刚拉过肩膀,便隐约看到她脖子里有淤青紫痕。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暗看错了,他把油灯端过来,让光线直接照进朝雾脖子里,便见那一圈确实是淤青。

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颜色显得十分刺眼。

楼骁看得一阵气紧,捏着油灯的手也下意识紧了一下。

朝雾没有睡太久,一开始睡得十分踏实,后来便噩梦频频。

噩梦里有山匪带疤的脸,有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还有那张让她看到就感到害怕的脸。

在李知尧一把扼住她咽喉的时候,朝雾猛地惊醒过来。

气息急促,脸色微白,像又刚经历过惊恐之事。

楼骁看到朝雾醒了,忙从炕上下来到她旁边,语气微微紧张:“怎么了?”

看到楼骁的脸,再看到茅草屋的屋顶,朝雾想到自己已经安全下来了,才又慢慢松了那口气。她看着楼骁,张合几下嘴,挤出四个字:“做噩梦了……”

楼骁也跟着放松下来,温声安慰她:“没事了。”

朝雾点点头,从床上爬坐起来。

对于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朝雾跟楼骁都大体说了一遍。她得罪了柳瑟,知道现在这茅草屋已经不安全,便对楼骁说:“我想下山随便找个地方,买间宅子下来,普普通通过日子,你……愿意跟我一起么?”

楼骁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抿笑问了句:“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

朝雾低低目光,又抬起来,“跑江湖的……”

楼骁仍然看着她,“那你就不怕,和我在一起,会隔三岔五有仇家找上门寻仇,过不了普通的日子么?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在一起过日子?”

一天里被绑来绑去,朝雾并不喜欢江湖上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她不想再跟楼骁躲在避世深山里。他们不断惹仇家,东躲西藏,那就永远没有安稳日子过。

想了一会,她开口道:“隐退江湖不就好了么?大隐隐于市,应是很难发现的……”

说着便发现自己要求有些过了,她是楼骁什么人,凭什么让他为了自己隐退江湖?那是他打混到大的地盘圈子,如何说退就退?

顿住了话,朝雾微抿了一下嘴唇,突然又说:“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