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周六上午大课间结束,萧珩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他待在里面十几分钟,表面上点头应答,心下不耐到了极点。

钟贞不擅应对这种场面,她窘迫地将菜单推给秦淑原:“阿姨,我随便吃点就可以。”

现实没有电视剧的夸张,即便场上围着的女生里有不少爱慕他的,也不会喊出声,大家不约而同地缄默着,仿佛这是一场神秘的暗恋会。

萧珩来了,正经过班级外的走廊。

“好的话,当我没说。不好的话……”

他眉眼间有笑意,口中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

天才的世界和她这等平庸之人不在一个维度。

钟贞没望见萧珩,小乙便说:“他光靠那张脸就能在年级里名列前茅,还要什么成绩……”

萧珩手搭眉间,抬头睨了眼秦淑原,眼底阴戾之气愈甚。

“半年前,”萧珩解释说,“初三转到市一中,中间又回了北京中考,结束后来了弇城。”

简直是做梦。

她假意侧头去看,余光里便全是萧珩。

他稍微有点印象,是那种细软的白色花,花瓣小得仿佛能立在指尖。

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十

时针指向六时,门铃骤响。

秦淑原切菜的动作一顿,胡乱往围兜上擦了擦手,她边往外走边对厨房内的钟贞吩咐了句,让她看着点在煲的汤。

锅里,汤泛起奶白色,小幅度沸腾着,飘香四溢。

砧板上是切了一半的木棍山药,钟贞洗了手正想切完,有人敲了厨房移门。

移门双面玻璃,中间规整的木框将萧珩的脸挡住一半,钟贞侧头瞥去,他显得有些遥远。

萧珩拉开移门,玄关处的谈话声传来,断断续续的,他径自走到冰箱门前,俯身打开拿了一罐可乐。

易拉罐环被扔到垃圾桶,声音清亮地转了圈。

“贞贞——”

是她父亲钟老师。

钟贞又细细地洗了遍手,正要出去,他倏地截住她去路。

萧珩背对移门,面朝着钟贞,低头看她。

钟贞往他旁边门的缝隙探——如他所料的位置,萧珩俯身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说完,他侧身让出一条生路给她。

踏出厨房间的那刻起,钟贞感到这个世界都玄幻了,脚下像踩棉花,一高一低,松软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想到几分钟前萧珩对她说的话。

他说晚上九点。

晚上九点……

……

钟竹生和秦淑原叙了会旧,满屋没见到女儿身影,秦淑原柔声和他说了钟贞在厨房。

他眼见钟贞神情恍惚地走出厨房间和他打招呼,钟老师脸色一沉。他坐在沙发上往旁边位置拍了拍,钟贞心知逃不过,就坐下了。

反正是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东西。

她都听了十几年了,钟老师还是爱说叨她,这种情况在开学之后的每一次见面中会日趋频繁。

“你看看你这什么样?一脸的魂不守舍,”钟竹生压着声音说,“期中考是下个月,就一个月了,这月底还有月考,月考我是不指望你什么,你期中考是不是要拿出点成绩来?”

钟贞煞有其事地点头。

钟老师一脸恨铁不成钢,叹气:“你当初考进弇高就是压线的,你现在不好好努力,你以后高考要后悔的,一个女孩子家不比男孩子……”

“女孩子念书都念不好,你以后还能做什么?”

钟贞不以为然:“那男生念书不好,以后能做什么?”

“男孩子以后天南海北地闯,怎么都有门路,你一个女孩子家好好念点书,找个好人家嫁了……”

钟贞心想,那你怎么没和我妈生个男孩出来,当初知道我性别,怎么不把我打掉?

她不和钟竹生扯这些,一来他年纪大了,脑子里那些迂腐陈旧的东西改变不了,二来她和他只要不提这些,表面上还算是相亲相爱的一对父女。

但她有时候也想不通,妈妈怎么会嫁给钟竹生这种观念陈腐之人。

她想了想,从小到大自己做的那些事里,就没几件能让钟竹生满意的。

不过,只要钟竹生不提这些,他早起为她煮面,她仍然觉得他是她父亲。

“我念书不好就不好,”钟贞往后一靠,“可我喜欢念书好的男孩子,我们互补,他多教我不就好了?”

她就理科差,能进步固然开心,但她又不争不抢那些个第一。

毕竟,年级第一以后都是她的,她怕什么。

钟老师摇头:“念书好的男孩子能瞧上你这种?贞贞啊,你念高中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一心一意好好念书,大学毕业也好找对象……”

钟贞嘀咕:“封建,独裁……”

钟老师皱眉。

而且,您怎么就知道念书好的男孩子看不上我呢?

饭点到,钟贞随便挑个位,坐下瞬间,她的视线对上面前已入座的萧珩。

第一次面对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