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和薇也被绿莹摇醒了,刚刚醒来的小丫头还显得有些迷迷糊糊,她看见穿着明黄色衣服的那人,扁了扁嘴,但是还是在床上站了起来,小小的一个人朝着乾隆福了一福,那行礼的姿势已经似模似样了,嘴里发出的声音还带着大梦初醒的含混:“给皇阿玛请安。”

如今恰好如我所料,我何以惆怅?夏雨荷在心中反问自己。也许在她心目中,也有那小小的期盼,至于是期盼什么,只怕连她自己也不会承认。

乾隆沉声问道:“关于如真前后供词两变的事情,你把你所知道的一一说出来吧。”

汪禄愣了一下,不明白夏雨荷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库房拿药了。

“如真回来之后,觉得对不起主子,不愿意陷害主子,所以就来找奴婢。奴婢们原是说对万岁爷和盘托出,可贵妃娘娘虽然威逼利诱,但到底只是嘴上说说,担心口说无凭,所以就……”

“奴婢,奴婢就是如真。”如真的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

她步履有些轻浮往自己房间走,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如真如今是夏雨荷跟前伺候的人,不比其他的小宫女,也有自己独自居住的一间房间。

汪禄咽了口唾沫,像是稳定了下自己心神那样,然后才回道:“主子,张常在、张常在也没了!”

储秀宫。

张常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私底下听闻这张氏流产并不是那么简单,似乎是吃了落胎的药。据说皇上在储秀宫大发雷霆,让彻查此事。

高氏将头轻轻枕在乾隆肩膀上:“全凭皇上安排,臣妾什么都听皇上的。”

“这倒没……”

夏雨荷端详了一会眼前的这个人,才嗯了一声:“有劳大人了。”

“静妹妹在想什么?看起来兴致不错的样子。”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夏雨荷身边传来。

夏雨荷跟着富察皇后朝外走去,两个人带着各自的宫女太监,还真是出去看梅花了。

夏雨荷低头看去,盘子上有一支开的正艳的月季,一小簇丝石竹,还有一朵百合也是开的正好。她伸手去拿那朵月季,但最终却落在那簇丝石竹上:“这个吧。”

夏雨荷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了床上,这房床好像是她屋子里的那张,又好像不是。她看着床帷,栏杆,一会变成熟悉的样子一会又变得特别奢华。

乾隆走了过去,用手指了那幅画:“保存得很好嘛。”

他说的非常自然,可是听到夏雨荷的耳朵里,不免有些心情复杂的感觉。加上她刚才巧遇娴妃,正因为情利二字有些怅然,此时听见乾隆的关心之语,难免心中纠结起来。

其实她也知道,这三个人现在虽然是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不过就如同她没有完全信任这三个人一样这三个人也没有完全信任她。

高氏看了平香一眼,叹息了一声:“平香,你真的不愿意被本抬举?你是从本娘家跟着本进来的,也知道本秉,本难道会亏待你?”

夏雨荷斜了汪禄一眼:“之前的帐还没和你算呢,你是怎么回事,得意忘形了?给你家主子我惹麻烦呢?”

“这个李寿是什么人?怎么听着名字有些耳熟?”夏雨荷问道。

“静嫔娘娘如今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分了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爱重,而皇上又不在钟粹多留宿,也不必担心……”蕙兰仍旧是没说完。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授人以柄。

夏雨荷微微垂着眼帘:“皇上身负天下,难得偷闲……”

夏雨荷笑眯眯的站着那,只拿手中的食物和玩具晃来晃去,诱惑小和薇。

夏雨荷接了过来,转头问道:“那个彩环如何?”言语之间,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在炽热的气氛之中,男人轻声发问:“你为小格格求朕的眷顾,不为你自己求朕的眷顾?”

“臣妾自然是要执黑子了……”夏雨荷一面说一面搬了那装了黑子的棋盒到自己面前:“皇上可要让着臣妾一点啊。”

乾隆果然抱着这个心思,听富察皇后这样说,便顺着她的话继续:“也是,朕已经让吴书来去御膳房吩咐过了,让他们做些膳食送到钟粹去,估着这会也该做的差不多了。雨荷,你既已给皇后请过安了,不若就随朕早些回去吧?”

富察皇后轻笑出声,嘴里的语调便带着些娇嗔和埋怨:“皇上要过来,怎么也不事先通知臣妾一声。臣妾也没有好好梳妆,到让皇上见笑了。”

这时,外面的嬷嬷抱着小格格走了进来,给夏雨荷请完安之后说道:“主子,小格格一直哭,看样子像是找您呐!”

朕此举真的是在捧杀雨荷吗?乾隆沉默了一会,忽然对着车辇边上的吴淑来吩咐道:“摆架储秀,今日不去长春了,叫高玉去给皇后说一声。”

高氏冷笑了一下:“咱们的皇后娘娘可是一等一的贤惠人,怎么会有意见?她可是素来佛口蛇心,面上又怎么会露丝毫把柄。”

乾隆了手上的扳指,向富察皇后发问道:“你觉得,朕要是再升一升静贵人的分位,合适不合适?”

早上传消息过来的时候,他也没皇上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多派去了个嬷嬷,他又见万岁爷今日一天都没问钟粹那边,还以为天子对此不怎么上心,便也没多嘴提。想不到乾隆其实是惦记着呢。

如今夏雨荷见过的后妃也有不少了,刚才和娴妃对上的那个眼神却给了她一些与众不同的感觉。这感觉她一时也说不清楚怎么个与众不同法,但她就是觉得不太一样,和别的妃嫔看她的眼神,不怎么一样。

夏雨荷朝着周围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凉亭。那凉亭修在高处,周围都是树木,看起来倒也颇为凉爽。她笑了笑,便吩咐道:“去哪吧,我还想在外面坐坐。”

她却不知,她的这幅样子落在乾隆眼里,才是特别的不同。

话说到这份上,这位张太医只好为夏雨荷写了一张需要静养的方子。而这张方子自然是记录在案。隔日,长春便传出富察皇后的懿旨:静贵人怀有六甲,身体不适,免去她晨昏定省之礼,可以好好休养,为皇上诞下健康的龙裔。

绿莹也不纠缠,立刻躬身退了出去。而这边的蕙兰很有眼色,在绿莹退出去之后,瞧了一眼富察皇后,见她眼神便走过去站到了夏雨荷身后,暂时伺候她。

周遭的女太监见富察皇后大发雷霆,全都跪了下去,口中直喊‘娘娘息怒’连大气也不敢喘,只有蕙兰走到富察皇后身边,一面为富察皇后顺气一面轻声说道:“娘娘又何必生气呢?说到底,贵妃始终是贵妃,又怎么越的过皇后娘娘您呢?就是万岁爷,说的也是将后交到娘娘手上啊。贵妃再怎么争又怎么争的过娘娘您呢?”

到了此时,这事情便算是一笔揭过了。虽说按照道理来讲,夏雨荷应该先入旗,再选秀,之后被皇上宠幸才能分封。可如今这事情从头开始变乱了,而引起混乱的人恰恰是天子。且后的一切本来就是为天子服务,如今天子意向于此,皇后又愿意接下这个担子,这事情自然是从此抹过,不能再提。

说到底,在太后看来,像夏雨荷这样的女人之于皇帝,不过只是个玩物罢了,还远不到值得她在意的地步。

这时,平香走回高氏身边:“贵妃娘娘,皇上已经离开钟粹了,大约是刚入戌时时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