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的心里掠过一阵莫名的情绪,他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个惊险的时刻,为了躲避追兵,他就那样一低头深深吻住了狭路相逢的秀美女生。

教室中这么多年轻舞者,由舞团钟会长带来的梁霄一进门就把目光投诸在了迦蓝身上。

唉,柏林。那个白痴!

“帅!”小叶低低的吹了声口哨,“paradise,让你体验置身天堂般的感受。迦蓝,这是连我们自家兄弟都很难喝到的酒哦!黑牛的怪脾气!他说没人可以用钱买到天堂的味道,所以这里从来不卖这款全球最盛行的调和酒。”

黑牛微笑着把晃动着暖色液体的倒三角水晶杯推至迦蓝面前时,迦蓝一脸恍若从梦中惊醒般的虚无表情。

在小叶和黑牛的温和目光中,迦蓝轻轻举起酒杯送至唇边细细抿下。

微微辛辣的杏仁白兰地中清新的香橙味道沿着喉咙温柔而执着的浸透润泽每一个细胞,柔和延绵的余韵暖暖的蔓延开,令人身心舒展。

这就是天堂的味道么?迦蓝慢慢阖上了眼睛。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忧伤?天堂不是应该拥有无限的快乐么?

脑中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用一种华丽倨傲而又嘲弄的口吻念出马勒充满怀疑论调的话语。

迦蓝不由跟随着那个声音一起诵读出声,“你们为什么要活?你们为什么受苦?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可怕的大笑话吗?我们来自何处?我们的路把我们引向何方?我怎么会理解仁慈的上帝创造的万物的残酷和恶意?生命的意义最终会由死亡来揭示吗?”

像突然收到惊吓般,迦蓝蓦然收声睁开了双眼,她看到小叶和黑牛都一脸的讶异表情,然后眼底渐渐涌起了满满笑意。

“嗨瞧!黑牛,这不是你平时最爱卖弄的马勒格言吗?酒逢知己千杯少,快调酒!”小叶大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黑牛却收敛了笑容,换了一副深思的面孔注视着迦蓝,“迦蓝,音乐只是我们休憩调整心灵的方式,不是逃避生活的虚拟蜗居。要学会欣赏但不要沉迷其中溺毙自己的勇气。”他的语气严肃却又温和,好像一个兄长在教导行为偏激的叛逆小妹。一边说着却也真的又开始调酒。

小叶和黑牛都没有留意到,迦蓝的脸色愈发苍白、眼神也愈发困惑。

迦蓝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不安来形容。她简直觉得惶恐。

没错,她是喜欢音乐,这和她自幼练习古典芭蕾有关,耳濡目染听了太多交响乐、协奏曲、歌剧、清唱剧。对于马勒自然也是知晓熟悉的。

可是,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包括耳边响起的陌生男声,迦蓝不知道这些信息都是从何而来。说起来,她其实不能算真正的乐迷,更遑论是类似黑牛这样骨灰级的发烧友。

她只是身不由己、条件反射般的应对身处的环境。

对了!迦蓝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身体里躲藏在暗处的另外一个迦蓝突然劈面而出,夺去了感官反应的主导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精神分裂的前兆?我家有这样的家族遗传病史么?迦蓝觉得自己的脉搏跳的愈来愈快,激烈的好像要突破薄脆的皮肤腾跃而去。

“littleprincess。古典主义风格。请品尝。”那边黑牛用浅色朗姆酒何甜味苦艾酒已经调成一杯“小公主”推了过来。小叶眯起眼睛笑了,体贴的问了一句“迦蓝,你能喝酒吗?”

迦蓝的心里如有万顷潮汐暗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举杯饮尽,稍甜的清爽口感和略冲的酒精味道极大的安抚了她的心神。

“迦蓝,你还好吗?”黑牛敏锐的感觉告诉他面前刚才还和煦安详的女孩正在受到某种困扰,她看起来状态差了许多。

“刚才差点被水泥车撞到,好险!迦蓝?”小叶笑着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迦蓝猛一抬头,挽起的发髻忽然散开,一束长发哗然落下披了半幅肩背,仿佛一面华美的丝缎,愈发衬出脸庞的皎洁如玉。

“对了,小叶,你的伤严重么?”迦蓝立刻想起了昨晚的惊险一幕。

黑牛目光犀利的看向小叶,“小叶?”他的声音不高但内含威严。

小叶懒洋洋的说,“昨晚跑了一趟,帮洛阳个小忙,从鬼子那里取了两份文件。”他咧嘴笑了,“歇了半年有点大意了,临时决定跑的这趟。在日本人那边吃了点亏,拉了个小口子。阴沟里翻船太丢人了,所以没打算告诉你们。”

黑牛哼了一声,正色道,“小叶,如果你决定收山就一定要走的彻底。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

小叶的笑容清淡的如天边的流云,“不会有以后了。我早就厌倦了。”他的目光从黑牛肩膀上方穿过,投诸到不知名的远方。

迦蓝分明看到小叶清澈的眼瞳深处飘起若有若无的忧伤情绪。

她没有作声。

小叶却转脸看着迦蓝,简单的说,“迦蓝,我们曾经是商业间谍,但已经退休了。昨晚是我破例的、也是最后一次行动,我从德国人和日本人那里拷贝了他们的底牌文件,这也是今天洛阳能够稳定致胜的关键。”

黑牛并没有阻止小叶告诉迦蓝真相,他知道,小叶已经决定毫无保留倒诚面对林迦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