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各种海报和演出录像中见过梁霄,但此刻看到真人,迦蓝还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梁霄本人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已经四十出头的人。

梁霄有着舞者特有的修长挺拔身形,连走路的每个步伐动作都带了强烈的韵律感,她静静站立在那里时就仿佛一面泛起冷冷光华的镜面,可一旦动起来就立刻化作一汪推波助澜的湖海。

她的面容十分清秀,柔和的脸部曲线淡若水墨画,却偏偏生了一对凤目,顾盼间眼尾斜斜掠起,长眉直入鬓角,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凛冽与霸气。

教室中这么多年轻舞者,由舞团钟会长带来的梁霄一进门就把目光投诸在了迦蓝身上。

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两人相互对望了几乎半分钟。

不知怎么的,迦蓝总觉得梁霄的眼中揉杂了太多的情绪在里面,她们之间空旷的大片留白场地中,似乎有无声却又狂野的风呼啸而过。

可是,我并没见过梁霄啊?梁霄当然更加不可能知道我。迦蓝有些纳闷,终于低下头去躲开了那道灼灼眼光。

梁霄并没有像大家预期的那样逐一验收舞艺来挑选舞者,她只停留了一会儿就与钟会长一同匆匆离去。

迦蓝参加的虽然是属业余舞团,其实是挂靠在职业舞团下面的后备队角色,大多数同僚都是来自各个艺术院校的在校或毕业生,这里是大家的暂时落脚之地,因为隶属于一个国家级舞团,许多人因此有望通过这里跻身正职。

这个舞团的练习教室都是职业舞团活动中心的,在一大片旧式红砖洋房中占据了最为边侧的几间。而钟会长其实也是正式舞团的会长来兼任他们的指导。

离开之前,钟会长宣布今天的排练暂停,大家可以自由练习或者散去。

梁霄走后,教室复又一片哗然,大家都被大师的风采所折服,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小雅问迦蓝,“你认识梁霄吗?她好像对你特别有兴趣哦?”

迦蓝低头盯着衣襟上几点已经干涸为褐色的血迹发呆,心不在焉的说,“没有。梁霄怎么可能认识我,大概这里就只有我披了乱七八糟的长发没有束起来,所以才会多看我几眼吧。”

“有可能。”小雅点点头,又热切的捉住迦蓝的手臂晃了晃,“那个梁霄好有气势呢!迦蓝,你的舞艺和反应能力都是我们中间最好的那个,说不定会被挑中哟!”

迦蓝笑了笑摇摇头,她心里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职业舞者,最近练舞强度太大,白天工作又太忙了没能定期去做理疗,脚踝处的旧伤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也不能跳舞了。

算了,今天不练舞了,回家吧。手机忘记带了,说不定柏林会打电话来。迦蓝想着,和小雅又聊了几句,起身回去。

回到独居的楼宅前,迦蓝把单车推进门廊,回身关门的一霎那,她看到对面的灰色洋房二楼垂落的暗红色窗帘似乎动了一下。

真是奇怪的邻居。迦蓝暗自想着阖起了门。

对面的房子已经空了好些年,房子的经历和林家的宅子差不多,只是对方的主人听说旅居国外,拿回房产后也无心重修出租,就一直闲置着。

直到半年前据说有人看中这所宅子的环境清幽、出入方便,大手笔的买下来打算养老。花了三个月重建装修,迦蓝曾经好奇进去看过,里面设计布置的好像中世纪的法国宫廷,情调十足。

可待到新主人入住,迦蓝却从来也没有见过对方面长面短,只知道那所灰色两层楼宅中住了两人,除了多病的主人,另外一个名唤伊凡,是个年轻精干的俄国青年,身份似乎是生活助理。

那家奇怪的主人整日躲在屋中,楼宅窗户不少,但都垂了厚厚的暗红色丝绒,从来也不见拉开。

非但如此,连伊凡也很少露面。有几次迦蓝晨练或者晚归,遇见伊凡在院中伺弄花草。真有趣,为什么不定定心心在白天慢慢弄呢?

出于礼貌,迦蓝总是微笑点头打个招呼。伊凡却常常神色隆重的深深欠身致意,倒弄得迦蓝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伊凡是个非常出色的青年,面容白皙秀美,目光犀利内敛,迦蓝曾经试过用中文英文法文德文和他寒暄,伊凡竟然应答如流,令人大跌眼镜。

此等人才还能够忠诚不腻的委身他人做助理,对方的主人一定更是显赫非凡了。迦蓝渐渐有些神往,对神秘的邻居添多几分好奇。

不过人家既然不愿意露面往来,一定是有不便之处。也许对方根本就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重病老人。我真是愈来愈花痴了。难怪柏林会不放心,看来早点嫁人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迦蓝自嘲的笑笑,进到书房一径打开计算机收发邮件。